2009年12月31日 星期四

幻紀元 第二十八回 瀕死幻覺

  在沙漠求生,是一件困難的事,乘著沙漠風暴,你會迷失在無盡的地平線下,那令你迷惘的女子,在魔鬼的契約下,指引你一條生路,她在白紗間隔著一絲笑意,且用盡一切蠱惑,招來你這白面書生踩進不歸的陷阱,在佈滿地雷的走廊,你只能被使喚,無目的地走著,隨著看不出端倪的沙面,往前踏出一步步腳印,而那亡命之徒在後頭循著你的足跡,追殺你,你怎麼一點也不緊張,或許幸運地你的足跡被狂風漫塵遮掩,而那綺麗的女子,將你帶到無盡的海邊,望著她乘船,消逝在海的地平線那頭,你卻僅能癡癡地數著海鷗,緩緩躺下。
  思藍駐足在熟悉的場景,一處處的幻景充斥著指引的燈火,像妖媚的女人,更像是蛇蠍一般引導他走向希望的燈塔,思藍只能拖著疲倦的身子慢慢前去,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,蒸發的熱氣將空氣弄得霧濛濛,那夢裡的女人一直遠離,他一心想接近,女人便遠離,從不讓他靠近,不明用意,卻是指引著他唯一的生路,分不清在早晨或在黃昏,迷幻而不可思議,思藍心底是半夢半醒的感覺,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,醒來的身邊,還真有個草原犬,咬著他的褲腳,想拖著他走,思藍意識到有這回事,就起身尾隨它,但現在腦裡已意識不清,缺了葡萄糖,大概是飢餓地過頭,進入檸檬酸循環,生了有毒的酮體吧,恍惚到一個程度,看起鼠輩來也像是隱神,就追隨牠吧。怎麼,陷落不知何物般令人費解,站上沙丘座落的一處,難以分辨的幻覺幻景,實在蒼莽而青翠,不啻人說的外太空,迅手捧來的甘醇泉水,甦醒腦兒了千萬個細胞,暢飲水媒滲透來的熵質,令神經的末梢藉由游離的電解質,生理恢復了半點運作,一股脈衝驚醒了大腦皮質,一陣疑惑,然,身在何方,矛盾的是自己並不那麼在乎,現實中是腦海刻劃那敏妹的死,完全主宰纏繞的思維,如果這感傷帶來的極化電流不停放電,那過不久思藍的腦細胞就會受到傷害,霧裡的女子,給的是解藥,還是瑪啡,若不是如此,思藍真的會痛不欲生,苦難致死。雖然思藍身軀疲倦不堪,脫水後灌入大量水分,機能反應不及,反而出現了水腫,這顛倒生理卻為他帶來幻覺,又是那女子,像倩影瑩璇般,火金姑般徘徊,試著安慰他,但思藍懷疑他能做什麼,面對這層空氣,只是觸不到魂體,一切盡成泡影,女子的身影化作千萬剝蝕的碎片,飄散在空氣中。
  撲朔迷離的夢中,美麗的身影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,若隱若現,每每平靜的時候,全都想著你的人,這種思念像是潮汐般周而復始,永不止息,渴望你能在我生命中佇足,仰或給我一汲荒漠中的甘泉,我也欣喜若狂。
  肚裡的胃液飢餓的像是要啃食胃壁,思藍伸手抓痕,是想勾到瞥眼一望的樹果,幾近瘋狂的進食,滿足佛洛伊德人的最低需要,是誰鼓舞他的求生意識,那是夢吧,他只想讓自己的精神墮落,在靈魂上墬落,到達攝魂的彼岸。她的美麗身影撲朔迷離,若似忽隱忽現的呼喚,在思藍的腦海裡一直揮之不去,渴望在他生命中停駐,就像一汲荒漠中的甘泉,來澆灌心中荒蕪的莊稼。是癡了是傻了,他繼續作夢,頭夢的發痛,無能為力,也只能繼續作夢,盼願捎來安慰,撫平傷心的靈魂,不久落入凡間的桃源,一個眼睛為之發亮的谷地,幾戶人家在溪邊挽著衣褲,打著水流,那是高山空氣稀薄的林子,一位穿著滿是口袋的卡其褲裝,帶著探險所需要的一切裝備,的他,正透過葉稍空隙偷看著,也許他心裡滿是困惑,為啥千里積雪不化的洪荒野地,雲故鄉的高海拔,會來茂盛的林海,恍論還有人跡,莫非是地球的溫室效應在此地提早發生,那可是科學界上的大發現呀。當這個陌生男子踏上河床,村民好生好奇,好似說這穿扮不像是在地人呀,探險家出乎意表之外,像是走進時空隧道,一切都是復古的戲劇場棚,什麼東西都好古老,村民異論紛紛,用著奇怪的方言對他全身上下,品頭論足一番,他生來擔心,又不是賣肉的,何必像殺價般嘰嘰喳喳,幾個女人在那爭風吃醋,爭論到後來一個女的跳了出來,大家就緘默了,她穿著華麗的民俗服飾,笑咪咪的眼睛對他微笑,讓傑夫撤了防備,女人款款動人的舉止,是個氣質出眾清秀佳人,她會講中國話,叫可人。為了歡迎來客,村民舉辦了一場隆重的歡迎宴會,對他殷勤地招待起來,從白天到深夜的狂歡縱欲,黑夜裡閃爍的焰火,正吞噬傑夫的魂魄,在酒精的催酵下,表演的妖艷舞女都像是魔女般,極度嫵媚,他還以為來到天堂,自己還是國王,在充滿神秘的壟罩下,他呼吸盡是飄渺的氛圍,逐漸被香澤所淹沒,沉入夢鄉。醒來酒後的宿醉,讓他頭痛不堪,雖然肚子有點不舒服,還以為只是昨日吃壞了肚子,並不理會,令他大感訝異的是,枕邊人竟是昨日讓他倍受尊榮的侍女可人,一身的薄紗,映在眼底忽隱忽現的情愫,在血液中翻騰,由此後,可人一直在傑夫身邊伺候著他,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豔遇,是男人夢寐以求的慾望,但時不予他,已有家室的他,還惦記著家裡那兩個鬼小頭,等著這次探險拿回去啥玩意子,心裡上下忐忑不安。
  在無名的村落裡,幾天下來一直注意到不搭嘎的非自然,這村裡的男人怎少得不成比例,怎麼一眼望去全是女的,連村長都是女的,工作也是女的在做,男人全躲到哪了,是母系社會嗎,難道是現代版的亞馬遜聚落?村民望見他都鬼鬼祟祟地,也不愛與人攀談,傑夫好不容易扳手來了個男人的影子,抓來借問一下。
  「小夥子你告訴我這村裡,有什麼秘密,為什麼男人少得可憐。」
  那年輕男子,驚怪有人會問他,他說:「你知道村裡的陰霾的氣氛讓我快窒息,幾次想逃,但又不能,那折磨是那..
  話說到此他的身體引來一陣抽蓄,不知被鬼壓還是附身,突然間看來神智恍惚,答話向機器般呆板。
  「無岸彼端,飄飄落魄,無神空驅,何須來由。」
  也不理會傑夫還要問什麼謝什麼,嘴裡不斷重複此句,一張呆板的臉上,許久不用的臉肌看來已經生鏽,腦袋看似也空空如也,搖頭晃腦地逕自離去,簡直像靈魂出竅的活死人,傑夫傻愣在原地,心想這村子肯定有鬼。一天,可人每天都叫他早點睡,但他卻也睡不著,心想可人到底瞞他什麼,也許每晚下肚的那杯濁酒是催睡藥,才會睡那麼沉,他故意倒掉,這晚,假寐醒來查覺可人有事外出,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,傑夫清楚事有蹊蹺,仍暗中跟梢可人的行蹤,來到一處建築,是可人不准他接近的地方,幽篁之中有個莫大深邃的岩洞,不安地聶走躡足地走進去,來到一處的大祭壇,不只有點意外,倒是有著可怕的事實,失去知覺的男子躺在祭台上,圍繞著滿是穿著紅衣的女子們,可人顯然身在其中,那是噬血的紅色,貫穿整著主軸,一個年紀少說百歲的老鴇,手中拿著一只奇特的生物,八隻垂弓的毛茸腳,像是蜘蛛,但背上的皮膚長滿癩痢毒瘤,溢出稠濃的異色黏液,兩門鋼牙般的大顎,被咬到一定十分疼痛,那超級阿嬤級的祭司老鴇將四不像放到男人的肚皮上,可怕的毒物開始用它的利齒撕扯肉皮兒,痛得男子表情扭曲變型,幾乎每根肌條都在緊繃,束縛,身體不斷蠕動,掙扎,痛苦的程度讓只是旁觀的傑夫頭皮發麻,戰慄萬分,那男子不知著了什麼妖術,眼睛不曾睜開,連吭一聲都沒有,就這麼那隻蟲子竟然怵目驚心地鑽入男人肚裡,迅雷的警鐘讓傑夫閃過一個念頭,腦海充斥腹痛的來因,他下意識地摸他的肚子,真的有異物,用力地搥打肚子,卻引來一陣肚痛,他大叫一聲,躲在柱後的傑夫,引來殿上紅女法使們的側目,傑夫趕緊爬腿跑回廎房裝睡,他一點也睡不著,因為他感覺很多人陸續湧入了屋內,好一陣子他連根神經都無法得到喘息,回想半個月前,沒理由的肚痛,要自己安心點,說服自己只是高山空氣稀薄,水土不服罷了,沒想到肚裡還真有東西,而且不是個好東西,一刻鐘後,感覺那閒雜人等漸漸離去,可人回到床上,她那身體上不經意的接觸,就同如電流般麻痺傑夫的神經,阻斷任何對可人美好的記憶,傑夫一整晚被嚇得魂不守舍,不斷觀察可人是不是睡著了,待她真的睡著了,便輕悄悄地爬下床,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,就拔腿急奔,害怕地可是一點想回頭的念頭都沒有,他跑得氣喘如牛就好像瘋了一樣,狂亂地讓心情宣洩,每根神經都不斷地抵觸自己,可恨地發現自己的脆弱與無助,夜半無情的蕭瑟中,莫名肚裡來的一陣慌痛,悲容攬上身,痛苦地將臉龐完全扭曲,蒼白沒有血絲地就這樣倒下。
  居然會作這個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夢,那是陌生人的遭遇嗎,又何必干涉,但怎麼故事裡的可人,與著夢中情人相似的容貌,而實情呢,實在搞不懂。人生何此多磨,醒來的記憶卻分足以明晰侵骨,痛不堪忍,他抱頭哭喊,真實的打擊對他像是最後根稻草,敏妹之死對他打擊實在太大了,若非暫時從夢境中解脫,恐怕他的大腦早已負荷不了,隨著隱神繼續西行,無形的鐐銬約束他的行動,逐步將他帶往未知的無盡黃沙。入夜後,繁星粉飾的夜空中,遇見沙漠中最璀璨的綠寶石,懸浮在半空的心情也開始降落,在野草叢樹之地,展開果腹的生理索求,一陣狼吞虎嚥地入肚,血液漸漸流向消化系統,腦子也跟著昏沉了起來,再次闖蕩別人的夢境中。
  趁著月黑風高的庇佑下,傑夫逃離隱村,搞什麼肚裡來一陣劇痛,彎腰喘氣的時候,背後傳來猶如鬼魅般的驕滴聲。
  「良人你要去哪裡,怎麼不告訴我。」
  傑夫是慌了,是可人,這聲音猶像鬼魅般驚悚,沒想到這女人走到哪裡都跟著他,猛然想起,好似這女人如影隨形都在他身邊,簡直看穿了他的心思,此刻心境迥異的傑夫,現在看可人也猶似妖魔般淒厲,嚇昏了過去。醒來是一處客棧,可人溫柔地拿著濕巾為他擦拭夢靨攬來的汗水,肚子雖不在疼痛了,但還是想問肚裡的東西,不知該如何啟口,可人那張面具底下,究竟會包藏什麼禍心呢,思藍還在寒顫不停,心都不敢亂動了,每一呼吸都覺得緊張。可人想打破沉默,並不是要嚇他,只是輕柔地說。
  「你愛我嗎?」
  面對一個由親切轉生恐懼的女人,自兒手腳抖個不停,怎不聽使喚呢?傑夫心中已分不清是愛還是害怕,一切只能回答一個標準答案。
  「我愛你。」
  那是說謊的顫抖,任誰都聽出來,可人繼續追問。
  「你既然愛我又為何要離開我。」
  傑夫結巴地不知該作何回答,可人只好繼續說。
  「你離開我一定會死的你知道嗎,你體內有長老下的蠱毒,要是你背離我,蠱蟲就會要你的命,要不是我救你,你早已不治了。」
  傑夫想著昨晚那可怕的毒物鑽進男子的肚裡,不禁毛骨悚然。
  「妳何以狠心這樣對我,難道妳們都是專司吃人的野獸,殺人有那麼有趣嗎?」
  傑夫帶點怒氣的口吻,讓可人忍不住落淚。
  「下這蠱不是我的主意,是村裡的命數,百年前來了個巫女,教我們蠱毒的巫術,後來村民不滿巫女,群起暴動殺了她,我們便全活在巫女的詛咒中,不幸地,她的怨念鉗錮了我們的生育,村裡永遠生不出男孩子來,我們必須像藍色蜘蛛網一般,擄獲村外的男子來生養下代,為了不讓男人逃走,不得已只好種下蠱毒,請原諒我。」
  傑夫聽了不是滋味,得理不饒人,還是繼續說:「妳要知道我可是有家眷的人,我有責任要回台灣照顧家庭,不可能和妳在一起,妳這樣作會讓我很困擾,妳一定要把我肚裡的畜牲拿掉,不然我會恨妳一輩子的。」
  可人遮面哭得更傷心,「原來你那麼討厭我,難道口口聲聲說愛我,都是虛情假意嗎?」
  可人嬌弱的身子禁不住打擊,跌坐在地上,難過地號啕大哭,鬧了起來,說什麼也不准他離開,一哭二鬧三上吊,是男人就怕這一招。
  「我,我!」
  傑夫吞吞吐吐,他必須鞏固自己的決定。
  「我必須回台灣,如果不回去,妻子小孩他們可會很擔心。」
  他的這一陣堅持,讓可人臉上的妝都花了。
  「我不准你走,你走了我肚裡的孩子就沒爹了。」
  猝聞此訊,簡直晴天霹靂,他的作為豈非包二奶兼私生子,傑夫在內心掙扎,要問誰要對誰不負責任,他已無法思考,卻只想逃,乃奪門而去,說走就走,不帶走一片雲彩,傑夫已不計較後果,但怎麼一回事,一遠離可人,便一陣劇痛上身,痛得讓自己在地上打滾,傷心的可人追回來說。
  「良人,我會治好你的,治好你後,你再離開好不好。」
  可人哭得求他留下來,然而傑夫又再度陷入昏迷。夜裡,醒來的傑夫已經不痛了,看那不熟悉的屋子,知道可人沒將他帶回村子,感謝之餘,怎麼暗裡傳來奇怪的聲音,一會明白那是可人躲在暗裡角落淬泣著,忽來一陣心絞痛,了解自己太過迷糊懵懂了,同屋簷下的女子竟是這麼愛他,讓他感動莫名,腦海中浮現關於可人的美好,這一夜,他的眼未曾闔上,可人的哭泣聲也不曾停止過,淚水流成汪洋一片,白晝,哭聲已停止,他起身將可人抱上床睡,一個整夜為他守護的人累了,現在是輪到為可人守護的時候了,傍晚,可人清醒了,不用嘴巴,讓眼睛來說話,深情款款的相望,彼此擁抱了起來。
  「私奔吧!」
  雙人堅決地閃爍著眼睛,他們願為愛遠走高飛。回到了台灣後,一路上肚子都不再疼痛了,彷彿蠱蟲已被取出,傑夫本想與前妻離婚,後來知道,傑夫的妻小在一次車禍全都喪生,受這荼毒的打擊,傑夫兩腿痙攣,癱倒在地。
  夢醒後,這連續的夢,全是別人的夢,這樣也好,當他開始猜測夢中故事時,將難過敏妹的心思放在別的地方,轉移注意力時,至少就不會去尋不開了,當初那種覓死尋活的歧念,就沒有那麼強烈了,否則就算有神悟石又如何,還不是形同一具活死屍,徒具人型的走肉罷了。一念之隔,他想起世上還有梅仙要照顧,不如等她成婚後,就遁入齋門吧,聊以度此生,理應如此,他想去洛陽,尋找予薇她們。然,萬事起頭難,大漠之中,一片漫沙捲地,沒來什麼地物可以指點迷津,思藍虛晃一趟,分不清星辰起落,日月輪轉,走到陌生的異畛。不幸他闖入了殺戮戰場,那隻白馬悲鳴嚎哮,激動地舉起雙蹄,嚐試推挽狂瀾,支不住巨大的驅體跌進沙丘,引來一場沙暴瀰漫,似乎嗅到死亡的怪異味道,飄散無神的無助嘆息,赤日播種傳染病的無端死息,蒼白化為祝融般鮮豔,萬命枯槁人間蒸發,消散在空氣中,而沙裡滾起的炙熱炎咒,燃燒整個遠征的軍團,殘酷,恣虐,腥穢。那些戰士互為搏鬥,思藍全看不在眼裡,莫不是他也是死煞,敢惹者則碎屍萬段?非也,相思路上人消瘦,他根本沒力氣跟人打架,卻招來一陣狂打,沒來由地皮肉之苦,思藍雙手被緊上麻繩深陷皮肉,像趕鈴羊如出一轍,同些慌張的男女被帶往他處,思藍不想反抗,也沒精神跟自己想不開,如果是以前的心情,動不動就血氣方剛,想也不想乾脆跟這些軍人打打算了,死了也算是福氣,生了還得忍受那無盡的牽掛,長相思兮常相憶,短相思兮無窮極,無語穹蒼無法自拔。
  隨眾人來附唐軍虎帳,說是都護將軍打了敗戰,不敢回京赴罪,乃作孤賭一搏,到處在沙漠中抄截往返商隊,挹注軍錙,抓人充軍,甚至找來慰安婦,不得已思藍現在像是奴隸般舉著長矛在編排方陣中,他不過是個死棋,跟他一樣的人是站在戰場的最前線,擋著敵方戰馬的衝刺,等到擾成一團,唐軍弓兵就會送上萬箭穿心,個個都成了替死的砲灰。不出幾天,又要打戰了,像思藍這些人,根本都沒有訓練妥當,只會隨著口令,刺,收,都只是小兒牙牙都會的把戲,更可悲的是,那矛不過一隻柴柄掛上削尖的鐵片,殺人都嫌疲鈍,哪還能拿來擋馬,問題是將成為他們宿命的,僅僅是替死鬼,地位連苦力的軍扶都稱不上。大唐對於東突厥左右他本身的政權很感冒,便派了李靖去收拾了,但相對於西突厥,就沒有動機要刻意消滅它,如同其他邊疆防禦,僅是設個安西都護府打發蠻兵騷擾。本來西線無戰事,誰叫郭都護跟乙毗咄可汗有仇,雙方領兵在伊州挑戰,烽火連天不休,戰局的風向有來有往,誰也服不了誰,致使戰事陷入膠著,郭都護一時打了個敗戰,無顏回師,怕是被左遷,乃到處去收刮民兵,湊巧就擄到思藍這個奇筢,幾次小規模戰鬥後,看思藍底子不俗,在前線擋馬都相安無事,便拉他成為軍隊的正式一員,這樣也好,至少軍隊願意提供軍飯,對於精疲力盡的思藍,可趁機補充營養,再找機會逃走,在心中打著算盤。
  狼火在地平線延燒成一條火龍,郭都護再起兵討教,人性墮落的酣戰領域中,思藍充當一名小兵,根本無心作戰,無想弄死來兵,視而不見兵戈狼藉,思藍竟像逛大街般悠閒,在酷虐的大氣壓力下,宛若神人一般,遊走其中,凡人眼中不敢直視,相對地,小白可不這麼認為,肖想致神人於死地,小白們竟膽敢冒瀆大師,但大師心境不同,他是謙卑的,不想作無謂的虐殺,空手搏來浪裡白滔,點到為止,一個手刀把來犯的小白們打昏而已,不久發現,怎麼有個小人專躲在他背後,挑思藍打昏的倒楣鬼下手,跑上捅上他們一刀,割下他們的頭顱,集滿三十個就可以換公仔一隻,不,是軍階晉升一級,這人令思藍打從心底感到嫌惡,這小人亂來亂的,一肚子火,要殺他來氣消,那人大呼小叫的,不乖乖來給思藍殺,還到處亂跑作豕突狼奔,小人行為邪曲,心術不正地亂講,喊說軍隊裡出個叛兵,有間諜,實造成唐軍人心惶惶,結果便是,思藍被自己人追殺,敵軍也要殺他,他成了裡外都不是人了,他感觸良多,心底實在不平衡,人性重度污染後,呼吸到莫名的失望,被當內賊很不好受,成了第三勢力,犄角之勢的劣方,他就胡亂亂打了,他這麼一倒戈,結果讓突厥軍占了上風,唐軍崩盤了,而思藍面對兩方打來心力交瘁,不明不白成了突厥軍的俘虜,收壓在突厥方的營造工地,作為廉價的苦力,突厥族人口不多,因此常抓外族人來當奴隸,幫他們大興土木,思藍也成了那打工的奴隸,過著悲慘的生活,吃的差勁,住的有如豬寮,思藍每天被綁著一具特製的囚鍊,重的有夠離譜,武功一點都施展不得,誰叫有人目睹他在戰場上發功,這下好了,只得在苦窯熬著非人的生活,覺得好像人生快掛了,一點希望都沒有,雖自己有辦法用達摩瓊陽之手鋸開鐵鍊,但總要避人耳目等好時間吧,在那荒涼的蕪穢地方,手敲槌著石壁,都快麻痺了,體力一直被消耗,怎有機會逃離這裡,令他更寒心的,他目睹奴隸們如果就這般倒下,便會當成廢渣棄到腐土中當成堆肥了,真是暗無人性的泯滅,要談西域的水果怎麼那麼好吃,還是不因為貧瘠的土地上,用人的屍體化作堆肥,但思藍的想法危恐天下不亂,當然畜牧的牛羊或糞便都嘛可當堆肥,人屍當推肥只是一部分而已,思藍自己不敢享用當奴隸唯一的好處,就是大量進補水果,所以有潔癖的思藍,使得身子漸漸消瘦,肚子咕嚕咕嚕的叫,血糖不足地沉睡下去。
  他夢到一個女孩,天真無邪的在鄉野間遊戲,有時候會纏著爸爸,跟他撒嬌,小女孩的生活也是挺快樂的,但有件事不太懂,為什麼有時候她會唉聲嘆氣,怎麼年紀輕輕,就憂鬱嘆息了呢?原來她媽媽長年臥病在床,總是好不起來,小女孩盼望媽媽早日康復,摘了田梗的小黃花給了母親。
  「媽媽你怎麼了,你還要躺在船上多久呢?」
  床上的病懨懨的女人就是可人,她不想讓小女孩替她擔心,就哄哄她說自己只是在睡覺,在編織一個長長的夢,是要夢多久,其實這位媽媽也不知道。
  「媽媽沒有事,只是需要休息,媽媽會陪在妳身邊直到長大,媽媽就要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去旅行,那時候媽媽就不能陪妳了,等妳懂事,再來找媽媽喔。」
  「不要,我不要媽媽離開,我會乖乖的,請妳不要離開。」
  小女孩哭得唏哩嘩啦,趴在媽媽的棉被上。
  「傻女兒,妳總要長大,學著獨立,不能一直靠著媽媽呀,明天帶妳去山上玩,好不好。」
  小女孩一聽到這話就不哭了,因為可人常帶女兒到山上玩,可人總是拉著女兒到處尋找,一樣東西。
  「媽媽妳怎麼每次爬山就要找東西,到底要找什麼,是玩具嗎?」
  小女孩眼睛中充滿好奇,不停地溜轉,可人摸著女孩的頭。
  「那可不是玩的東西,那是件很重要的東西,如果找到了,媽媽就不用常常躺在床上睡了,也不用到很遠的地方去了喔。」
  小女孩興奮地跳了起來。
  「媽媽快告訴我,那是什麼東西,我來幫妳找。」
  可人從左邊大衣的口袋中,掏出一件古老泛黃的羊皮紙,上面印著69的符號,是要找一顆石頭,擁著69的石頭,兩個人就在草叢中,翻來覆去。之後思藍的夢也作完了,也似乎記起了一些事情,他拿出暗袋裡的神悟石,他發現上面的刻印就像是夢中的要找的符號,夢中的神秘,逐漸跟自己產生關聯。傑夫跟可人相戀後,兩人決定不顧一切的私奔,當傑夫得知原本溫暖的家庭已經支離破碎,便無法再待在空蕩的屋子裡生活,孤寂的他遂與可人結為連理枝,並養育一女,可人是為傑夫治好蠱毒,但她身體卻受病痛連累,自己一種與常人迥異的體質,最終要受家族血緣的糾葛,沒有回到故地,是治不好她的病的,再加上台灣高溫縟熱的氣候與高山故鄉完全不同,她便破病了。
  自從思藍又開始作夢,不知發生什麼狀況,開始有人送來好吃的食物,一開始吃起來心有疑慮,但漸漸地就習慣了,夢中常去幾個神祕的地方,去和夢中情人幽會,有時是月光搖曳在荒涼的岩塊上,坐著位美人影兒,盼自顧影弄姿,令思藍萌思多少遐想,有時候作夢的場景在雪天的淒涼,海島的悠閒,殿堂的華麗,或者雲端的不可思議,全都是些野外的良辰美景,能夠跟仙女纏綿悱惻,多少也忘卻現實的不愉快。酷熱的夏天,奴隸們在殘酷的艷陽下幹活,全身的水分被抽離殆盡,一個老人倒了下去,懇求給點水喝,獄卒不但不准,反而工頭拿著藤條鞭打下去,很多人早已看不過這種鳥氣,特別是一位唐軍將領姜漢,以他為首一直以來都在地下策劃越獄行動,這一天他看準囚伴們火氣很大,故意將手上的鋤頭扔到工頭的頭上,他力大,這一丟,那工頭便是枉送人命一條,將事情鬧大後,同夥們開始鼓譟大家暴動,有計畫地搶劫兵庫裡的武器開始作亂,有的人去搶來鑰匙幫忙解開腳鍊,如果對不起來鑰匙孔,拿個斧頭痛快地砍下去,思藍當然也加入暴動,沒有了鐵球扯後腿,實得他趁心如意,幫忙把來犯的敵眾給支開了,由於武功跟敵兵屬於不同等級,讓思藍簡直萬夫莫敵,殺開了一條血河,思藍本身原底就心腸好,扶老攜幼地解救這群可憐的人,擋下任何攻擊,儼然成了救世主。手中ㄧ把劍就能使出達賴劍法,心中ㄧ把尺,量來敵眾多寡,一個天罡九連龍的狂腿,就掃得敵方滾滾蹡蹡,俯首稱臣,但不是年年度好年,突爾來一陣煞風,狂潮般將周圍吹起漫塵,嗆著逃亡的眾生狼狽不堪,一個擎天支離,冷不防沖來數道劍氣,要令思藍聽從發落,思藍當然不從,與這人對招了起來,這人雖散髮披肩,但臉型輪廓不深,黑衣錦褲,像是從中原來的人士,何以投了突厥人的道,兩人一打一推之間,可是非同小可,讓思藍驚覺此人來頭不小,武鬥的內容中,不乏熱氣薰然,此人是何等身分,難道跟自身體內的瓊陽熱氣有關聯,這下他可留了一手,怕傷了與本身有關聯的人,說不定這人知道他的過去,那可不妥,對方攻勢凌厲,要撥防重影劍氣已夠麻煩了,還要當心他一流的腳下功夫,江東快腿,江湖上便是如此稱呼,當年楚霸王留了一句無顏見江東父老,可見當時的項羽也是靠江東快腿這招打天下的。這些犀利的攻勢可把他給打個稀哩嘩啦的,那可不妥,賠慘了,竟有失足的時候,身中ㄧ招回馬踢,由於未料加以防範,一個不穩便倒地不起,跌了個狗吃屎,居然被那個高手給生擒了。
  思藍被帶往西突厥王面前領罪,他是唯一被抓的人,當時的黑衣男子僅擄了他,放走了其它人,突厥王給人不可一世的感覺,坐在高聳的王坐上,一副大君臨人,多所顧盼自豪,令人嫌惡。
  「你是漢人嗎,好大的膽子敢把我的奴隸給放走,你可知這是何等重罪,你是什麼來歷,給我報上名堂來。」
  思藍不在乎這油嘴的肥佬是什麼身份,他只驚覺在那人身旁站的女人,不是每常留連夢中的愛人嗎,思藍開始注視著女子發呆,女子也頗以笑顏回眸,她似乎開心,要以定睛望對他,那好像局外人的突厥王傻了,在兩人電流交會的視線中,忍不住吃醋起來,妒火中燃,很尷尬很生氣。
  「皇后妳在看什麼,這人是妳什麼人,有沒有把我看在眼裡,給我放尊重點,退下。」
  不得以皇后遵從王的指示,不情願地離開。
  「你到底是什麼人,還敢勾引皇后,我要刮你千刀。」
  千刀,古代最殘忍的酷刑,要折磨一個人連三天刮下千片肉塊,那真的會痛不欲生,王動不動就想刮人千刀,表示他是個浮躁輕率的暴君,但想想這女的已是暴君的皇后,為什麼又特地在夢中跟自己相會,是否是不守婦道,還是身藏什麼姦情,不可告人?
  「啟稟大王,我僅是一芥草莽,一日行走大漠之中,被唐軍抓去當兵扶,之後又跟大王軍隊作戰失利,成了扶擄,在工地時只聞大家群而反抗暴虐,逃離工地,我只是好心幫忙那些可憐的人,我不是這次事件的首腦,我想你們大概抓錯人了。」
  思藍為自己解釋,但是王可不領情。
  「你還說什麼誑語,那些人跑了讓我非常生氣,沒這些人我怎麼造陵,不找你開刀,還要找誰,竟還敢引誘皇后,想給我戴綠帽嗎,來人呀給我抓下去斬了。」
  思藍這回可怕了,聽到這話讓他非常震驚,雖然手中握有神悟石,但若身首分離,那有什麼辦法可以復活,難道頭那邊長出身體,身體那邊長出頭來嗎,突然之間,思藍開始作科學的分析,他開始惦記以前的事情,疑,白毛的巨獸?當思藍就要被拖下去的時候,皇后跑了出來阻止。
  「住手!」
  當她聽到思藍要被殺,可驚地花容散落,緊張地不得了,思藍知道這美麗女人是向著他,可能是以前的熟人,但怎麼記不得呢。
  「大王我今晚陪你好不好,你看這人其實又不是他帶頭的怎麼說殺就殺呢,大王會不會覺得太慘忍。」
  大王很迷戀皇后,為了討她的歡心,常常說一便作一,說二便作二的,沒有自己的主張。
  「皇后好愛說笑呀,如果不殺他,我要找誰負責這件事。」
  皇后主動拉著大王得臂彎,親吻王的臉頰。
  「皇后妳弄得我好癢,心好養呀,哈哈。」
  大王嘻皮笑臉,疼著王后。
  「看在妳興致那麼濃的份上,我就饒他一命,可不要每次都是我在主動,今晚妳可要給我好好伺候。」
  思藍看到這種情況,不知怎麼搞得卻吃起醋來,對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吃醋,這可是頭一遭,但思藍覺得此人一定是個認識的熟人,他好像快想起這女人了,那女子臉都紅了,看出來有百般不願意,但又能如何呢,能表達出來嗎,這是她自願的,小聲地說:
  「好的,大王。」
  還好有那女子的解危,不然思藍只得人頭落地。
  「那就把他壓入牢中,如果我的皇后服伺我得體的話,我就將這男人給放了。」
  王妃倍感壓力,必須作來極不願的事才能換來願意見到的事。
  「我不知道皇后妳呀,是不是以前就認識這草莽,看妳還袒護著他,叫我心生妒忌,不然就看妳能讓我快活多少,看妳的表現,如果我心情好,就早一點放他走,怎麼樣呀,美人兒。」
  見那痞子王輕侮地用手指彈了一下王后的臉,那王后好像生氣著了,把臉撇向一邊,心底說什麼要好好祀奉大王,那可簡直要了她的命了,大王看了那女子的行為,有點生氣,但是想動怒也不行,因為他實在想要那個女子好好培他,不能做的太光火,萬一那王妃不陪他了,不獻殷勤那可不妥。
  雖然思藍沒有人頭落地的立即危險,但他所待的牢房恐怕不是非常簡陋可以形容,由於游牧民族都是搭帳篷的,所以他們傾向不把人關起來,而是像奴隸般處理人犯,不是要他們負責粗重的工作,就是乾脆殺了一了百了,但思藍的例子是特例,他是重刑犯,就不同啦,待得所謂的牢房是木柵圍起,來跟待宰牛羊關在一起,沒有遮棚,白天炙酷,晚上極冷,一點可都不適合人居,烈日如此灼燒自己,皮膚變得乾裂一般,簡直要撕裂開來,拿牛羊的大便來塗抹在皮膚,至少能降低點溫度,還可以防蟲子呢,但不衛生的觀念讓思藍的皮膚開始壞死,攬蛆發生,四處傷口開始生蛆,讓他搔癢亂抓,髮膚間開始潰爛,到了晚上,溫差極大的地表開始散熱,地上的水氣都化為冰晶,躺在地上難免被刺著,還真羨慕牛羊可以站著四肢來睡,想個好主意拿糞便來當床墊,卻受不了擁擠的牛羊四處走動,有時候一腳踹在思藍肚上,痛得只得從睡夢中驚醒,思藍就這樣被折磨的不成人樣,極煉人獄,這種折磨讓他想起摔進河中的軼事,那是予薇對他的使壞,只有那次的痛苦經驗才能跟這次經驗媲美,漸漸地回想起以前的種種經歷,在吐蕃國中,被丟入牢中成了神鬼戰士跟其它鬥士拼死拼活,一些痛苦的歷歷攪扮在一起,一一理出頭緒,開始回想起有一個白斬雞的男子用一把大劍刺在胸膛,他腦海中遂浮起那熟悉的臉孔,那女人撥開了屏紗,天呀,是秋月!
  看來命運注定她們行經的路徑再次交會,奈何現在他總算想起了,一時不明白的事都懂了,那神祕女子就是秋月,他過去心愛的 人,現在受到別的男人的沾汙,可讓他好生難過,愈想愈氣憤,實化悲憤為力量,什麼功力都使了出來,激發的能束融化那了幾百斤的鐵環,思藍生氣起來誰也擋不住,卻也可以逃離那汙穢不堪的囚域了。想像這時像豬神般的老爺會怎麼折磨秋月她,滿腔不平的血管就快要爆裂,就往重兵集結的禁地,殺出來一條血路。
  「你幹啥來的,快退下去。」
  不明白的宦官還以為仍可以目指氣使號令下去,沒想到今天老祖宗沒保佑,撞著了邪星,兩腿一軟便暴斃歸西,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思藍,直衝那條亡命的窄巷。
  那晚秋月又被大王弄哭了,大王要她好好服侍,秋月就是不從,王私底下殘暴的個性,氣來便打了她幾下耳光,她不敢發聲便飲泣了起來,王很在意自從那小子來後,這秋月說什麼都不從,忿氣填胸,惹得血管中的高血壓都快爆裂,心想明天就殺掉那小子,斬草除根,以免後患無窮。與思藍狹路相逢的是武力高超的禁衛軍,為首的分別是四大天王,極道蝙蝠,浴火赤鬼,沙暴蠍子跟黑衣使者,黑衣使者已經見過,另三位都是面容兇煞的胡族勇士,看起來絕非善類,思藍還年輕,性格有時血氣方剛,常常不計後果,就衝衝衝,一頭衝進了死胡同,雖然王營就在十幾尺外,但他性命已經被敵眾團團圍住,四大天王絕非好惹,思藍拼命地出招,也不能一人擋下四位高手,蝙蝠的超音波魔音傳腦,赤鬼的張牙舞爪,蠍子的沙塵暴,甚至黑衣的江東快腿,都使得他耳聾,割傷,窒息甚至站不穩,接連頻頻中招,吐出一口血來,眼前嗆來一陣目眩。王營中的突厥王,聽到外面在吵什麼,有誰膽大包天打擾王的興致,批了一件裘衣出來,看到這番圍捕的場面,一時還有些驚嚇,說是有奸細要來行刺大王,心想是哪個不要命的,後來才明白是思藍這兔崽子送上門來,剛好大巧可以烹來治王的心病,王好大樂:
  「給我好好的伺候,哈哈。」
  思藍便遭來一陣毒打,乙毗咄可汗這個王還笑得蠻開心的。
  「好笑,好笑,快笑破肚子了。」
  這可汗暴君就是喜歡殘忍,愈是殘暴愈是引以為樂。當然秋月在王營中也意感事情不妙,急忙穿了一件薄紗出來,雖然衣料少的羞死人,但得知是思藍前來救她,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,目睹心愛的他渾身是血,她不禁大聲嘶喊。
  「不要呀,不要殺他。」
  經王妃這樣一叫,眾衛兵都止了手,不是被她的尖叫聲嚇著,就是見著那妖惑媚眾,婀娜多姿的身影,都忍不住有非份之想。思藍本來已經失去五感,憑著第六感的殷切企盼,讓他努力掰開血塊凝結的雙眼,總算看到想救的女人就在眼前,心的方向,就在前方,這回他不再意氣用事,這般心如刀割,未嘗不是件好事,腦中極度的血管擴張,幸運地解開記憶封印,他恨不得就把秋月給解救過來,且他知道懷中有一枚神悟石有神奇妙用,在危機當中可將神悟石奪出千彩般光芒四射寰宇,引燃無數心神的崩潰,陷四眾敵人於狂亂之水,狂蕩而波瀾不止。當萬丈光芒蒙蔽眾圍兵的當兒時,趁體中還有一絲氣息,亂軍中帶秋月上馬脫離困境,秋月中法在馬背上跳著芭蕾舞,這是她的夢想吧,才會潛意識地經由催眠引導出來,實是好笑,但現在不是笑的時候,將她摟緊些,提馬揮鞭,保握這黃金五分鐘,他知道當法力消失,一切都來不及了,就在這時候,那可汗王催眠時,端著弓練習,驚懼詫異,眼睛猛然睜開,多可怕的定力,不受催眠所影響,他的炬目如光,手臂結實嫖悍,凜然拉滿長弓,咻也忽,射穿數百尺,朝思藍背面射去,捎來痛徹心腑,思藍雖然中箭,憑著不下突厥王的意志力,沒有摔下馬,苦撐著馬背上的震盪,使箭頭在肉裡攪拌,劇烈撕痛不以為意,定要護著秋月遠離地獄,直到腦中血壓耗盡,昏迷神去。
  這陣突厥軍的混亂並沒持續多久,當他們醒來立刻追循著馬蹄的足跡前來,秋月從馬背上醒來,知道這持疆繩的手是思藍的背彎,但趴在秋月的身後沉甸甸的,小聲呼喚不得回應,思藍失去意識竟也緊握住韁繩,讓馬還是繼續前進,秋月把他的手用自己的薄紗捆住,換她來背負思藍的性命之憂,穿山越嶺的狂奔,回頭見黑影幾具,正逐漸地逼近,她警悟到危險,不顧還在駕馬,就閉目冥思,說也奇怪,馬也不亂奔,完全循著一定的方向行進,後頭追兵的坐駕卻抓狂地舉起馬蹄,將乘人重重摔落地上,這些兵的馬都四處亂跑,追兵只好用腿來追,奇怪的事,那廣大草原上的牧羊開始聚集,橫亙在追路之上,因當是秋月發送無數個腦波控制了牲畜,讓他們前進不了,就像最早的時候,思藍的吉普車被犁牛所牽動一樣情狀,這些羊群阻擋了以大王為首的追兵,讓大王可是很憤恨,拿起大刀殘忍地揮砍幾頭牧羊,心中不滿仍難以發洩。等到逃了幾十里,秋月用了太多念力,也感到身體逐漸疲累,便下馬,拍了馬屁給馬自由,扶著思藍到一處山鑿窟中,為思藍拔了箭,卻再也沒多餘的力氣為他包紮,柔弱的身子支撐不了,暈眩了過去。
  三天後,是夜,思藍先醒來,他那未處理的傷口,痛得思藍苦楚難當,口乾似烈,又當兒發現秋月昏迷不醒,看她血氣蒼白,難掩心痛,不曉得秋月為自己作了什麼犧牲,他不在乎身上的劇痛,爬匍到一岩石下,觀察沙漠中長出植物來必定有地下水,他折斷指甲再刮破指膚,就是要挖到根盤的那些水,不負苦心人,終於給他掘著了,思藍大口喝了一嘴,再裝滿滿嘴巴的水,爬匍回去餵秋月水喝,身體受重傷還勞頓不停,當然撐不了多久又倒睡了下去。隔天,精神耗盡的秋月總算醒來,這次她施的大法,耗盡她的元神,已傷了身子,要不是思藍有給水,她所承受腦波的負向衝擊,將造成細胞間液負壓崩潰,幸好及時地達到水平衡,才不致造成傷害擴大,但必竟傷害已造成,秋月還需要時間調養才能得已完全康復,這回換作秋月去外頭打點食物,百郊荒漠,哪來食物可取,秋月就是有辦法嗅出地裡隱鼠的蹤跡,挖來便烤來吃,再喚醒思藍一起進食,這陣子兩人互相提攜,生病的兩人本來就不該太過勞累,乃至兩人都有發高燒的跡象,但因為愛,互相照顧對方,向死神提出異議,抗辯有理,在冰炎交錯的威脅下,拼命地掙扎求取生存,在地表上時空的捉弄下,遇見一場刻骨銘心的邂逅,唯那沙漠中的生死戀。

  生死情網無端燒,戀在殘燭惺相惜,櫻花飄落化春泥,撲火飛蛾美無價,存一點心,放一點真,處處猶美。

  猶如風中殘燭,生命的花蕊幾被摧殘,丁點命火在雨中飄搖,要不是心存感激,憑藉彼此相依為命,不然這難關也哪裡都渡不去,這天兩顆腦子清醒了大半,偏偏身體動躺不得,有一堆時間可供聊天,當然好奇這分開的一年,對方的遭遇,說來思藍談了八九成,張敏的死,讓秋月深感同情,當初多小孩氣地視為情敵,如今卻相思遙遙無期,她人拼圖已散了大半,好在思藍是堅強了點,黯然悲苦已消散大半,開豁不少,但眼底的淚珠是騙不了人的,敏妹永遠是他的最愛,換作秋月講來,何以往事不堪回首,未出言來,眼眶已經紅腫不堪。從大為哥說起,那天跟藍失散了,雖然吐谷渾打了勝戰,直搗長安皇宮,卻全然抓不到李靖的蹤跡,要抓他來又誘出文成公主的計畫便宣告失敗,占據長安城的暴發戶狂歡沒幾日,隨踵而來是勤王軍隊的兵潮,幾乎掩沒了吐谷渾軍,轉眼間又看要易手了,殘兵們拼命地逃,就連慕容伏予也落得狼狽,敗走羌中西域道,逃回故里,當時大為落魄地不敢回去,怕是丟了藍後沒臉見張敏,但後來還是硬著頭皮回去,只怕藍先他一步回府,也不是不無可能,知道藍終於失蹤後,大為真是羞愧,大家好心安慰,說好要結伴去尋藍,要大為別難過,計劃不久,就有江南的報馬飛遞來佳訊,大夥兒皆不翼想飛,心雀砰然,要去江南找思藍,但吐谷渾大王有這麼容易放他們走嗎,因他們的建言,害慘了吐谷渾國力大幅衰落,打了一場無意義的戰爭,可真的給他搞瘋了,難到就想一走了之嗎,諸葛亮第一次北閥失敗還有馬良可下罪,而他呢,若這回不將他們治罪,朝臣眾將是不會服氣的,這下獄的消息傳來眾人的耳中,要叫他們當然想逃,但為時已晚,所居的處所已警備森嚴,插翅難飛了。正當大夥無計可施的時候,便傳宗室之女秋月去覲見大王,秋月一開始蠻緊張的,大王還叫她放輕鬆,跟她泡起茶來,聊聊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,更讚美秋月的漂亮,秋月以為這是個不能錯過的機會,就趁機要求大王放走他們,大王客氣地說好是好,不過秋月要留下。
  「大王你要女子留下來做什麼,我可沒有一點才能,留下來能幫你做什麼,大王你是否太看中我了。」
  「我聽太上皇那邊人說,你真是我們宗族的人,既然是我親戚,當然得留你,妳留下來自然會有好處。」
  秋月左思右想,她是要去找回思藍的,但是如果她不留下來,其他人也不好去找到思藍,藍會回來的,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,這一切都太煩人了,無法從留下跟一走了之作出決定,但那個王,看她猶豫不決,就開門見山了。
  「你是我們宗族之女,如果讓你嫁給西突厥王當王妃你可願不願意,此國擁雄兵百萬餘人,到處都盛產強壯的血汗馬還有那可口的水果,若你嫁過去,生活肯定吃著不盡,盡享榮華富貴,如此一來我國跟突厥國就可以聯姻結盟,當可以彌補這次征戰的損失了,你可明白嗎?」
  原來這就是要她留下來的意義,不是沒想過,又無可奈何,一個女孩家難道只能迫嫁給不喜歡的人,換來政治妥協?心想:
  「不要,我不要,絕對不要。」
  心中位置已留給思藍,她不願作出違背心中的決心,便偷偷地在表面假裝跟大王說她願意,此是緩兵之計,私底下卻想別有行動,當晚她就將心意告訴眾人,卻哄騙說是明天大王就會殺了大家,要大家快逃,再待可會死人,她撒了謊,不願下嫁給蠻族,說謊不是出自她的意願,那可是百般地不願意呀,大夥兒聽信秋月,決議趁著夜逃走,於是趁月黑風高的晚上,便漏夜逃跑,無生無息地扳倒站崗的衛士,進行地十分順利只可惜不能乘馬,就怕會太過樹大招搖了,憑著雙腳能跑多遠,不久便事蹟敗露,被鐵騎給截住,四人不甘心束手就縛,乃打了起來,然柏威毫無武功,就被抓起來要脅餘三人不要輕舉亂動,秋月情急之下,還以自殺相逼,慕容伏予在人馬中自然緊張地大聲說答來:
  「慢著,有話好說,妹子妳可不要尋不開。」
  「答應我放走他們,我就會留下。」
  這話聽了三人都傻了眼。
  「我答應妳,先放了那對兄妹。」
  「你怎麼不放走柏威兄。」
  「我怕你再逃,在妳出嫁後,我自然會放了他。」
  張氏兄妹心裡唏噓,但是。
  「你們還不快走,還不快去找回藍。」
  秋月激動地罵了他們,要他們快走,眼淚卻不聽使喚,流了下來。
秋月被抓回去後,整日都在房裡哭泣,守著他的衛兵可是密密麻麻一點縫隙都沒有,她逃離的想法是一點都不能實現,她好害怕日子一天天消逝,終於到了下嫁的那一天,看著豪華的隊伍前來到吐渾谷邀親,不行,秋月心底崩潰了,這突厥王完全不是她喜歡的那型,長得像豬神,舉止粗魯,貪婪無厭。
  「我的美人在哪,今日來迎你親啦。」
  他戳著雙手,猴急地掀起新娘的紅巾蓋,突厥王實在驚為天人,目瞪口呆,簡直著了迷。
  「太好了,我現在就要。」
  突厥王迫不及待地擁上去強親新娘,旁邊的官員著急地勸大王,現在不是時候,等辦完迎親正事後吧,突厥王親夠了後,也勉勉強強識得大體。
  「嗯,我寡人今天要好好迎親,來人呀,給我放樂。」
  鏗鏗鏘鏘,吵雜俗不可耐的樂器聲轟隆響起,讓秋月很不舒服,在轎裡很是生氣,她怎會下嫁給這種人,暴君一個。隨著轎子被抬起,晃了晃去,忍不住嚎啕大哭,趴在自己腿上無可言喻地決堤了。


  沙漠無雨,愛人無期,心灰灰,花兒有淚,月兒有情,空盼盼,萬物皆空,萬念俱滅,血斑斑,埋入極荒的冰洋,冰困千年的靈魂,唯想,願意等待,秋楓落下的剎那,還有你的陶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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