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著內心的問號,渾然不覺身體也在逐漸縮小,怒氣控制了當,身子便恢復了原狀,少了個擔心,大為心中舒坦不少,在這樣忽大忽小之間,原本的無來由的懼鬼症,就這樣不藥而癒了,實在了了大為四十多年來消鬼沖的心願,如果要死硬要懷疑鬼神的存在,就會招致心魔,如果要相信之,則化畏懼為敬畏,斬斷那絲絲心疑,尋去追根究底耐住性子,那欲加想了解的事實,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可。
「你們還發呆些什麼,還不趕快將他們給放出來摸。」
「主人,不太好吧,他們喝了沉睡茶,還在睡覺,打醒他們,他們會不會生氣氣。」毛怪是怪物中的第ㄧ把交椅,雖然他遲鈍些,但無論如何也會為主人想想,大為只覺得他們不會生氣,只是會被嚇死罷了。
「那好,給我打個房間,我也要睡了。」大為奔波了一晚,不管身心都疲憊無比,眼前沒有比睡覺更有意思了。
「遵命,我跟主人說喔,我們只能在晚上出現,白天怕太陽,不能出現,如果主人需要我們,晚上才能出現。」
大為可是蠻高興的,最好這群妖怪在白天消失,實在大好,不然可嚇壞敏妹他們,不然行在路上可被當異人看待,他有這些眾保鑣保護是好,又可以了他們的心願-死忠追隨大為,但至於這些妖怪的長像而言嗎,可不能苟同的,於是他想了個好主意。
「聽好,既然你們白天會消失,為何現在不給我統統消失,不會消失還配當鬼嗎,還不趕快給我消失,要我生氣嗎?」
大為假裝又要生氣的樣子,聽話怪物唯命是從,頻頻發出低鳴般的哀嚎,奇怪有那麼痛苦嗎?妖怪逐消逝,就像雪女般實體也可以變得虛體,躲在人群背後偷偷灌入傷寒。
妖怪消失,頓時緊張煩人的情緒也終於可以解脫。
「很好,以後有我准才能現身,聽到沒。」
只見鬼哭神嚎般低鳴,無數聲音此起彼落,也許是不同鬼怪之間,允諾的用詞也特異吧。大為掀起身上的衣角,頻頻擦拭臉上汗水所化成的油漬,不妙那眼睛的餘光泛漾地來到腳下,怎地還剩隻狗給他熱情的依畏,這狗也頂奇怪的,嘴裡露出獠牙,像是擁著嗜血的習性,口舌就像火焰般鮮紅,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滴出血來般。叫狗隱形,只給他後半身消失,還剩前半身,懸在空中的肚子,模樣十分滑稽,他彎下腰來,瞧那肚子,居然可清楚觀察到噁心的內臟,不停的蠕動,莫非是觀察動物生理的最好活標本,雖然血腥了點,但對大為這位醫生來說,可說稀鬆平常,他內心裡說明。
「我連活大體都醫治過,演前區區小狗嗷嗷,又有什麼好怕地。」
他探探頭,不巧給他找到異物,ㄧ只人的手指留在牠胃中還未消化,可是嚇壞著他,難道這些妖怪同這條狗都有吃人的癖好乎,不要見大為體形彪悍兇神惡煞地,心底倒是有顆慈悲心,他是老大呀,是該下道命令了,於是對著空氣說喊:
「聽好以後不准給我吃人,知道嗎?」
一陣低鳴,又是一陣「知道」的同義詞以不通聲響鬼叫連篇,這也間接證實消失的妖怪還隨他左右,只剩腳下小狗也跟著狼嚎呼應,
「你這小東西,你也都不准亂吃東西聽到沒。」
那隻怪狗就拼命地晃頭晃腦,好像聽懂似地,這狗不斷地舔著他的褲管,怎麼口水都是鮮血般潤澤,
「你不准再舔了。」
大為趕緊擦拭他腳上的血跡,這味道還真有血腥般刺鼻,難道把血當口水用@@
「聽好唯獨你這隻溝,不要再給我隱形,好嗎?」
大為點點牠的鼻子,「不然你這怪可怕的...」
話還沒說完,怪狗現出原形,真是見鬼了,牠的尾巴末端燃著火燄,不停地甩尾,他的褲檔就著起火來,顧得那條從現代世界亂入古代時,所一直穿著得超彈性牛仔褲,可愛護有加,加緊滅火。
「就會給我惹事,你這怪東西還是給我隱形吧。」
那條怪狗又把搖曳的火尾收起不見趣,還徒留下一副無辜的表情,惹人嫌愛...
怪東西終於不造成破壞,火燒屁股事件落幕後,這條犬就一直被稱作「怪東西」了。怪東西跟大為形影相隨,以後若是姑娘們,吃不完剩下來的,就給狗吃,一點都不浪費食物,可為環保,不過倒是那些隱形的怪物該怎辦,時有聽聞,經過的莊嫁牲蓄,常常被毀屍滅跡,相傳有野獸恣虐的聽聞,時有耳聞...
他要消失的怪,不要跟隨他,離遠點,不然想到鬼就在身邊,可就渾然不自在了,更莫念同伴們會大驚小怪的。總算無怪一身清靜,他步入惡靈古堡,要去找間臥房睡去,像是野獸之居,動物的屍塊散落一地,說不定混雜著人類的遺骸,腐爛的味道傳來可怕的幻想,大為感緊摀住嘴巴逃去。
最後大為終於走到像樣的房間,也找他所謂怪物「招待」凡人的牢房。
「去你媽的,這種房間能住人嗎,還不趕快幫他們換房間。」
耳邊突然一陣低鳴,三個好友就這麼離奇的騰空,又「飄」到像樣的房間去。
大房瞧見敏妹三人在各房裡熟睡,也就不便打擾,留他獨自探索這鬼域空間,驚响怎有多處刑房,內有奄奄一息的畸異生物,他自己小時候聽過民間故事,若是拷打虐待一位冤犯,然後不斷地刑求他,死後就會變成厲鬼,他想想若照民間傳說般的事,再利誘腐敗這邪鬼,不就成為自己的手下了嗎?身旁的妖怪也是如此一個個招募來的嗎?如果這古堡是他的,為了壯大自己的勢力,於是設計了那些刑求的牢房,那麼...
突然,他抓頭亂頭痛了一會,一點也想不起來那會是自己所能做出的事,他不是心地善良的人種嗎?他想著想著,又無意漫步到一個大房,像是王者所居,莫非是他的房間?內有一個大床足夠五六個大男人睡在上面,該不會是變成巨大身子所去睡覺的地方吧?疲憊的大為即刻便臥倒趴在床上,以為會一睡到天明,但他翻來覆去,關於莫非定律的刺激,該來的註定會發生,讓他睡不著的原因,是他對過去的無知,於是認真思考他的故事,但,有好事還在後頭,不久方才見面的一些白面女僕個個裸呈相見來伺候他,血性的大為很久很久也無發洩了,索性不以為意吹熄了四處燈火,在黑暗裡也挺痛快地大戰一場...
在出生的時候,全鎮的牲口雞犬不停地沸擾,讓居民不安地揣度,鎮上攏上ㄧ片陰沉,大為這小子一出世就不會哭了,還聽說他還露出詭怪的笑容,長輩都認為是不詳的徵兆,算命出來是妖怪誕生。當時鎮民陷入狂亂,各個表情凶險,失卻了人性,在暗夜中舉著火把攜著棍棒刀鎌,團團圍住張家宅第,好歹張家當時還是朝中大官,大家有派兵把守。
此時,門外ㄧ陣急叩,讓當家的張至誠非常焦急,開門應付,張家是當時朝中顯赫,暴民不敢隨便衝入屋內,乃派出代表威脅要張家將小孩給殺掉,只得跟大為老爸張至誠講妥,他也應諾會採納建議,但這只是折衝之計,張氏夫婦怎會狠心殺掉自己小孩,於是轉而私下尋求四處高僧的幫忙,看有無他法,對外則宣稱已殺掉了小孩,雖然過程並不順遂,但最後不請自來是外藏ㄧ位達賴喇嘛之絕世高僧,對大為的父母言,這孩子是魔王之子轉世投胎,讓張氏夫婦十分乍舌,大為母親當場昏倒過去,那達賴喇嘛接著又說,如同自己是十一世達賴喇嘛的轉世,在不同世代,不斷地輪迴轉世投胎,而其中目的只有一個,就是阻止遠古世紀時,那發生的神魔大戰所釀成的悲劇,在世界各地不管是西方的教宗都在做同樣的努力,預防撒旦誕生。
喇嘛這幾天覺得天象有些蹊蹺,便尋至此,果真讓他尋著凶兆,這次魔王之子選擇了吐蕃這化外之地作為寶地來投胎,所以能逃過各宗法眼所派出殺手的追緝,只可惜還是躲不過千年法輪的占卜,引起喇嘛前來關切,他為這嬰兒作法,那是從世代達賴喇嘛所傳承下來的精闢法事,在大為的肚臍眼植入一枚法器,說是可保這兒長大後不會被魔物所左右,想到這兒,大為十分驚詫,那些影像竟如此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之中,父母位曾告訴他這些,他那時也不過是未滿月的嬰兒,怎會有如此深刻的印象,在這個妖魔領地中,那念頭愈發歷歷。
這一回憶,跟今晚的事便深刻地鏈結了,因果都如此吻合,則令他洩氣。直到長大後,他總覺得有個異物在他體內,會不會就是達賴喇嘛植入的封印,自從到文明世界去學醫,便為自己做了超音波檢查,並沒有任何異狀,但還是感覺肚裡有東西,後來學會漸漸習慣就不以為意,但後續在廬山瀑布下的巖窟中,摸著了那本天書,居然使得肚子異常疼痛,那身體異物的感覺是消失了,該不會是封印被驅逐了吧,於是便開始恢復了魔性,四腕金剛守,還有綠巨人般等現象,那他真的是魔王之子嗎?還有個疑問,他連忙將天書拿取出,或許會有異樣,他這般喃喃自語,真的,裡頭浮現了文字。
「混世魔王開秦以降,無攻不克,無堅不摧,亂國覆滅,獨尊一統,乃史乘以來絕世創舉也。魔王樹碁萬宇,權傾帝業,是不朽之偉厥,王駕崩時未修成長生術,為延續帝國命脈,乃轉戰黯宇天下,於地陵砌築碉頭堡,是為陰曹皇戰而準備,遂厚植戎馬兵卒為王效命,擇良時殞命後轉職成修達魔王,血洗妖魔界,鐵蹄破虜,揚起萬丈硝塵血腥,幾載後便一統江湖,開創暗黑皇朝,開朝以降,皇極鼎盛,驚動天庭,王欲統治在世人間,指派得意太子,降生為亂世梟雄,ㄧ是魏武曹操,開創三國亂世之丕績,次轉生匈奴王阿提拉,砌成五胡亂華之顛世,三百年前,人間一場南北大戰,王欲君臨天下,並阻止人間一統,遣皇子同地兵妖將,出入戰場殺戮百萬人眾,時而引發天界的側目,天上實不讓妖鬼界做大,乃於戈壁交戰千里,草木盡化作煙塵,沃土降為貧脊,爾後戈壁地貌易容,永不復生,然而,這場大戰卻釀成渾世魔王殉難,眾妖兵烏合無首,只得作鳥獸散,是妖鬼界之大難,妖鬼界戰士死竭無復,但王修行高深,方得以復活,皇子在極密荒原下環佈重生儀式,使王得以重生,皇子企於王降世前欲埋葬一統局世,卻遭逢鎩羽,行蹤成謎」,天書之文告殼盡,無所下文。
大為自言自語,「這魔王到底是誰?」
沒想到這書又開始出現文字,「秦始皇嬴政。」
大為嚇了一跳,書都掉到地上去了,心頭想想,秦始皇竟然是他的父親,極大的謊言,那不可能的呢喃,迴盪在腦海中消退不去。他見識到這天書可以對話,於是撿起天書又揣測它幾句,
「那說書先生,我可問你,魔王的兒子長得如何?」
書說,「即便是你,面容虯髯,人稱虯髯客是也。」
大為更加篤定他就是魔王兒子了,因為他的鬍子鬢毛還真的頗多。
這書無通不曉,無知不告,他又有那群隱身的妖怪保鑣,往後行走江湖,再也不怕惡人欺凌,如此甚好,於是白日夢水漲船高,他甚至懷疑神悟石也沒什麼了不起。
「俺任務是一統天下。」他摸著鬍子如此得意滿足,認為天下簡直都是他的,大為在萍兒去世後,第一次體認自己存在的價值,就像思藍得了神悟石般地活脫。
隔早還是大為懶著身子最早起床,喝下沉睡茶的三人依然不醒,叫醒三人也沒什大礙,一一地喚起,她們只是看到半身狗有點毛,問昨日的來由,大為卻一問三不知得裝傻。
「呵呵,大夥兒天冷都看到幻覺了,不是有什麼賣火柴女孩的故事,你們便看到的是幻覺,把這裡當家好唄,這裡是我友人的家。」
敏妹有一疑問,「老哥,沒聽說你在古代有交新朋友。」
「呵呵,朋友之間好聚好散,就是朋友嗎?」
大為可沒思藍有太多的腦筋編故事應付。
大為本想叫大家在這怪誕的古堡住一陣子,打著如意算盤叫小妖們去尋那何仙姑下落,但三人異口同聲回絕。
「不可能,這裡很可怕,快點走吧。」
懷疑大為到底哪裡生了什麼毛病,這地方陰邪地很,光想昨晚的事就不住顫抖,竟然還要這裡頭度過一夜,哪還想待在此處呀,莫非大為中邪乎,還攜著這隻只有前腿的怪狗。大家很是好奇,這只半身的狗究竟是什麼邪物,懸空的半身裸露著血腸,還伴著可怕的獠牙,心想這一定是昨晚那些異形的爪牙,但中邪的大為要他們放百個心,解釋眼前這狗跟大家是同夥的,怎可能?本來三人覺得這狗怪可怕的,有時還覺得牠大的像是狼般恐懼,但後來這條狗依人可愛的模樣,多少打動眾人的心,末後就將牠視為同伴了,此後還特地將牠的後半身,用石綿布給包紮了,讓外人看不到噁心的內臟了呢。
ㄧ票贊成留宿,三票反對,結果當然是出走,走出了惡靈古堡,行至晚上,思藍呆了,怎會隨前隨後的遠方林蔭下,處處盡是妖怪呢,大為了然思藍神色,知道他有陰陽眼,又怕他有所猜忌,明白告訴他這些妖都是跟他的,他是他們的老大,要思藍放心,且還要思藍保守秘密,可不要嚇著姑娘們了,思藍心中滿是疑惑,大為又不講情由。
「安說妹婿,大哥待你善好,俺這個秘密,你不會守不住吧。」
「大哥放心,當然不會。」
只是這個天大的秘密讓他悶在心底頗是彆扭,心裡覺得毛毛的,要習慣可不大容易,受過漁村純樸風俗的薰陶,是非曲中黑白自是分明,但推崇大為在蓬萊仙境所表露那坦蕩蕩的人格,也不便想太多了,他能收符鬼怪定有他的超凡能力所在。
大為常帶大夥至高級的客棧休息,怎會如此豁達,也不明白錢倆都是哪掙來的,不過最近他脾氣有時候會蠻火爆地,看來好像跟那些妖怪有所爭執,有時也讓隨來的兩女,看到他對空氣生氣,還問他有沒有發燒,大為也緊笑笑地說不打緊。
幾天後大為自稱找到仙姑行蹤,思藍明白是大為派小妖去尋著的,於是大夥便又起程了。某天走至向晚時分,卻撞著了兩軍惡戰,四人小心翼翼地接近戰場,不巧被一群士兵瞧見,大家不想惹事端,但還是被包圍了,問她們是哪來地呀,知道不是敵軍後就將他們送至主子那兒,大為心知寡不敵眾,雖然自己跟藍小婿必可殺破重圍,但就怕賊兵擄了殘月跟張敏要脅,不敢大意只得束手就擒,但大為心頭打定主意,晚上後定現妖給他們好看。
「這個不是藍大俠嗎,快將他們鬆綁,不得無禮。」
李東健就是在江南王予薇的嫁娶擂台上,與思藍相識的,他是大唐黃帝李世民的親兄長之子,要是到江南尋求同盟報得殺父之仇,只識「江南才盡」,不得已才到東北亞尋求高句麗的襄助奧援,隨後在高句麗任官,協助與渤海國交戰,最終當然希望進出中原,問鼎王座,不過目前不啻是痴人說夢。
關於對李東建的片面之緣,又因思藍的記憶沒有恢復,誰知道他是誰呀,但是事態嚴峻,心細點也跟他打哈啦裝熟對我方比較有利。
「原來是大哥呀,好久不見呀近來安好呀。」
「就是呀,日子混混罷了,你呢?」
「我呀,不過SOSO而已啦!」
「SOSO?」思藍腦子裡殘留的英文俚語,古朝人人根本聽不懂。
「就是馬馬虎虎啦,哈哈」
「喔是喔,上次本想找去那江南聯盟作個出入大唐的內應,沒想到蕭朝泰是這般不成材,不肖子毀了他老爸一手創建的家業。」
「就是呀,那人不堪用。」
「哼沒錯,看來要攻入大唐,是要重新與吐吐番藍大俠共商大議才得以成事吧。」
「哈哈,是呀跟我合作那前途一片光明。」
思藍愣頭愣腦地裝熟,完全忽視夥伴的存在,殘月擰著思藍的衣角到角落裡。
「瑩妹,你怎麼認識這位貴公子了。」
思藍偷偷地講:「不瞞姊姊說,我不記得了,但當下只有裝熟點,對我們都有好處。」
當李東健把眼神遊走在思藍的夥伴當中,視線停駐在殘月身上剎那,他簡直就快要瘋了,她那哀愁的眼神,美麗的身軀,是他記憶深處的一幕幕,那時候發生的一切實在太快了...
一日夜裡,得知李世民要清理皇室門戶,妃子櫻剛巧要請安於長孫太后,長孫早知政變預謀,加上她疼愛妃子櫻有如女兒般看待,於是想保住妃子櫻的性命,替她備妥轎子,好心的她讓出坐轎,卻給李東建逃出長安城,離別那刻,她那憔楚模樣,不捨之顏容,眼神流露出哀傷,李東建心頭猛然一陣刺痛,竟感到如此一別,將永遠不會再相見,他急忙探出頭往轎子外衝,卻被心腹將領們強壓回坐,他湧出氾濫的淚水,正和著飄零秋楓,一起攪拌著深沉的哀傷裡,那數不盡的羽果,漂浮在燈火搖曳的長安城中,映在東建眼底,像是萬般與妃子美好的記憶,隨飄羽一一觸底,沉了又滅了。
李東健餘生印象隨之沉澱在無垠的思愁中,隨著邁入那人煙罕至的林稍,黑夜終於淹沒了情緒,久久不能停息,很久很久,追憶那逝水年華,蒼白的空氣,是否預言了永世的訣別呢?
心有靈犀一點通,碧海情天夜夜心,暮然回首闌珊處,只是當林梢時已惘然。
後來得知李世民連妃子櫻都不放過,思念之極,竟萬般俱滅,掐指陷肉滿溢血,恨之入骨發下毒誓,定要殺李世民來血祭,以報妃子於黃泉冤屈,那般,浪濤盡多少英雄好漢,只為一怒惜紅顏。
於是悲傷的他從此漂流,展開他那無盡的復仇旅程,先是和江南鏢局聯手,但一切有如作孽,蕭家不成才之子,並無壯志,更有無厭的妄想,不中興家業,反道是侵佔民家,嫖竊財富,看在東建眼裡,怎能安奈,他雖想連手反唐餘孽,只是蕭某的為人德性讓他深深地無法與之共事,他便徑行離去,之前在江南所做的一切努力盡付白功,實在氣憤,而且又讓自己在江湖上被通緝,皇極太保等地下東廠錦衣衛,不斷地捉拿他追殺他,唐土之大,竟容不下他一人,無可奈何,只好流落國外去,當飢寒交迫下住一處土地公廟,抽中一簽從此命運轉折。
百里奚投秦 貴人遭遇水雲鄉。冷淡交情滋味長。黃閣開時延故客。驊騮應得驟康莊。
恰巧高句麗廣闢土王亟欲開疆闢土,得其人也李東建,為回報知遇之恩,則以履建大功。
...
眼前這女子,與妃子櫻神情相若,容貌甚至與伊人模糊的容顏相仿。
「怎麼會是你。」
「這位公子,我倆認識嗎,我乃西湖派弟子道號殘月,敢問公子如何稱呼。」
「殘月,喔不,是我認錯人了,我是高句麗的方將李東健。」
人死而復活李東健是從沒聽過,抱持著京城傳來的消息是錯誤,他還極度渴望有一絲希望,但聽對方的口氣就知道她跟妃子櫻是完全不同的人,他的思緒飄向遠方,久久無法自拔。
兩人初次相見是如此寒暄的,如果提及他倆的過去,或許攸關他們的命運糾葛還可以提早開發結果,事實上妃子櫻正是西梁國公主殘月得雙胞胎妹妹,強褓時即被送入大唐皇室作人質兼兒養媳,殘月知道他有個孿生姊妹,只事恐怕永遠沒機會相識了。
伊人的容顏忽遠忽近又怎麼抓摸不定,那與之相隨左右,要怎不激盪起那受韶光埋葬的一池春水,波濤磷光泛起幽幽的心鏡,撲朔迷離的光線交織,迷惑了他的靈魂,那鐵石心腸地化作貴神地堅決,再次為情所困,但身處干戈方陣中,何能念起兒女私情,若軟弱了心腸,又以能統率千甲,再亂世中繼續求生呢?
「不,決不能讓人看穿自己的軟弱。」他得像是殘月一般,好好地掩飾內心的脆弱。
上次在王家比武招親的擂台之中,觀得思藍身手如此矯捷,認可思藍是正港武林高手,他能打敗人稱南方宗師西廂劍祖郝世雄得意門徒蕭朝泰,那他武功方屬上乘,若能請求共赴國難,當可解決眼前人在冏途,番外篇之進退兩難的窘境。
「藍大俠,怎不見你偕賢妻前來呢,來此天寒地凍之夷地又是所謂何事呢?」
「喔,我愛妻不就在您面前嗎?」
思藍把嬌滴滴的敏妹摟過來,讓敏妹倍感甜蜜。
李東健神情詫異,藍妻怎非王大家閨秀,難不成與予薇仳離,另結新歡,
「疑,我是指王予薇王女俠,她難到不是你比武招親,拜過堂的妻子嗎?」
「這位大俠,你可認得王予薇,莫非我真與王予薇成過親。」
說話之人不啻摸著良心,只是聽者另有揣摩,瞧見敏妹神情不能自若,怕又讓她胡思亂想,傷了身子,又連番辯解,
「這位大俠,我跟王女俠只是好朋友,對她並非有什麼非分之想,大俠何必如此說呢,我跟王女俠宿無恩怨。」
思藍見這人啞口無言,像是欲說還休有話卻不敢言,面容浮上些許閒惡,好似責難思藍的不是,思藍知道眼前人道德高尚,性情中人,無非覺得思藍始亂終棄,看不慣罷了,若思藍不好好解釋,恐怕往後日子誰都不好過。
「敢問大俠江湖上名號,實在抱歉,實委小生患得思憶症,對於王女俠之交情都給忘記了,如有冒犯之處,還懇請大俠見諒,我竟窮得把大俠的尊號可都給忘了,實在很抱歉。」
李東健恍然大悟,對於思藍得了失憶症若有所驚,但平下心來,他的確跟思藍不熟,何以過問他思事,不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,不然現今就好好介紹自己一番。
「藍大俠,原來你是患得失憶症,怪不得把咱們共同的記憶都給忘了,我便是在您跟王女俠比武招親的場子裡認識的呀,講起鄙夫說來慚愧,不瞞你說,我乃是前任皇太子李東建,遭逢家變,皇上位子被李世民所篡,故我也遭到罷黜。」
原來這人來頭不小,不禁讓人面面相覷。
「我為了復辟中興王權,找回我應得的一切,奔波於大江南北,為的就是找到志同道合之患難朋友,就算不能共謀大業恢復王權,至少也要為我愛妃報仇,殺我皇叔,亦再所不惜。」
激動言語中流露悲憤之情,指夾插陷掌肉中見血,說明他有多麼悲苦,但是當他轉睛至殘月,電光火石瞬化干戈為玉帛,像是洩氣的氣球,眼神又轉為含情脈脈,殘月見他六神無主,痴情端視著她的顏容,令誰都會不好意思,況且對方同己是王室出身,同是天涯淪落人,對方的英俊瀟灑,殘月不自主地臉紅,羞澀地將眼睛撇向他方,以免再受到電流波擊。
「李太子你行行好,怎見著女人就像失魂的野鬼,你是哪裡有毛病。」李東健回過神來,瞪了大為一眼,又接連對思藍說,
「藍大俠,我想請你助我一臂之力,如今我寄人籬下,效力於高句麗王下,如今大王人馬遭逢渤海兵圍困於山上,情況多舛,還請你助我一臂之力,小弟莫齒難忘。」李東健忘情地跪倒在地,思藍承受不起,連忙將他扶起。
想當然爾憑藉思藍一人之力,如何能於萬軍之中,解大王之難,但看準了高手之列,必有臭味相投之人隨行,若有數名武林高手襄助,也是一方戰力。他並跟思藍人眾解釋,高句麗與兄弟邦渤海國因隙開戰,高句麗原占上風,但逼急了落難之鼠,招來窮寇反撲,廣闢土王豈料在一處山頭上被圍,十分火急,這可急敗了李東建。
這一番話,可傻了思藍,思藍想想,自己雖然急公好義,敢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,但多少能力自己可清楚地很,這場戰爭乃戰於人海,決策於千里之外,自己可使不上力,特別是大為直唱反調。
「妹婿這軍閥頭子拿性命去豁,咱們不必淌這混水,別給他騙了。」
「李太子,真是抱歉了,我們可有要緊之事要做,內人傷重待治,我可不能放下她一意妄為,況何這等戰爭明顯地人數懸殊過大,我何德何能可幫得上忙。」
李東健不放棄,拐彎抹角,問他有張敏病情急迫之事,思藍回答:「我愛妻身受廬山谷蛇玄毒之害,此來便是為了尋找何仙姑的仙跡,求取仙丹,以醫愛妻之疾。」
李東健心底叫好,天下竟有如此巧妙的安排,
「那一切大好,怎麼說呢,且聽我道來,這遼闊北國,雖天寒地凍,表面上是鳥不生蛋的地方,但絕不容小覷,話說貧瘠地表之下,到底能窩藏些什麼,那可是北國的特產,這兒出土那人間的絕世仙丹,叫我們中原人也要刮目相看了,那就是千年人蔘精呀,普通人服用當可以增壽十年,病重之人服用當可除卻萬病,若你們能解高句麗王之圍,大王定會賜人參精給姑娘服用,到時,可皆大歡喜。」
思藍自己不敢擅自作主,乃請示大為。
「大哥你看如何?敏妹如有千人人蔘服用,說不定就此解毒呢?」
大為心想,雖然自己身旁的這些小妖尋到仙姑的下落,但就算是找著她也不見得她會給解藥,有備案當是甚好,況且眼前這片亂像,能否安然穿越這戰場還是個疑問,不如將就測測他那群小妖的能耐吧。
「皇太子殿下,若高句麗王真有解藥,那咱們願意鼎力相助。」大為說話算話,拍拍胸脯允諾。
李東建大喜,於是跟眾人共研對策,這皇太子無一點驕縱戾氣,毫無架子的謙卑姿態,是讓來者迅速融入商議的契機,或許是他那飽經風霜後的淬煉,傲氣折騰消散殆盡所致吧。李太子在戰亂中能巧得奇兵,高麗王之圍似有所解,在思藍的介紹下,大為亦同思藍是萬軍中取敵降首級之神風戰士,李東建一日覓得兩傑怎不高興,見他們飢腸轆轆,連忙地殷切款待,乘上戰地中最好的美食,雖不過是醬油烤雞而已,但在這物資缺乏的冬日,凡人罕能嚐此鮮美佳餚,讓大為感動好吃地淚水都快掉下來呢,前陣子叫小妖打點食物,誰知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,盡是找來一堆蜈蚣呀毒蛇地,哪能吃嗎?肚子餓得嚼著菜根果腹,日子可真難過地很。
皇太子趁大家用膳的當兒,交代軍情。
「廣闢土王便在那山頭受難。」
他用手直指遠方霧濛濛的一處,如果大家安靜些,還可聽著遠方的吶喊,那真與現地的安逸可真是天壤之別,天堂與地獄之遙。
「我們得去這山頭救駕,大家看法如何?」
東建丟出了球要共商軍機,說到戰爭之術,思藍雖有參與過,但他患了思憶症,已不記得如何短兵接戰了,更何談甚麼策略跟戰略來的,再說,跟大為唯一僅有打過那次長安攻略戰,雖然不斷衝殺,但大為不像思藍勇樣地在行列前衝鋒陷陣,他不過大多時間躲在人馬尾巴,指揮他們去當擋箭牌,反正又不必負什麼成敗之責,因他根本不效忠於慕容伏允,但是從那次後,他隨便下達個指令埋伏、進軍、防守之間,他的隊伍還一度先推進至長安皇宮呢,他倒是發掘自己有統軍之能,如果說思藍是一位曉將,那大為就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能將、統帥呀。
大為腦中醞釀著鬼主意,的確是「鬼」的主意。
「我考慮用夜襲,這是我的答案。」
大為果斷地道出答案,可是經過縝密思量後的結果,他的部下夜晚才能出來嚇人,比起皇太子的鬼面具還更勝一籌,兼之用夜色掩護變身隱疾,提昇他那1000%戰鬥力,這可妥當,難得大為思慮這般縝密。
「那可不妥。」
馬上被東健吐槽,大為心中誠彼娘之不悅逐顏在容。
「此地天候極為惡劣,晚上氣溫定會驟降許多,若讓士兵晚上作戰,將導致體力大量流失,更甚者受寒害之苦,北國之師是往往避開夜裡搏鬥地呀。」
這可是皇太子受兵愛戴的原因,他體恤士兵的辛苦,所以心腹都甘願為他效命,但也太婦人之仁了吧,其實皇太子幾乎要同意了夜襲,因為以大王的禁衛軍力,恐怕撐不見明日太陽。
大為以為東健有什麼高竿的阻卻事由,萬萬沒想東健一番言可是天助他也,好上加好,心中奸邪露陷,忍不住大笑,眾人看似實在不明白,想想看,晚上既然敵我刻意避戰,如果出兵,那實力不是會彼消我漲嗎。
「這不用害怕,我心中有一妙招,你只消按兵不動,在這等我好消息,當可事成,千萬不要不信邪,若你輕舉亂動就會破功,記住這叫啄木鳥戰法,我會去將渤海圍兵啄下來,你就在此處埋伏,將他們趕盡殺絕算了。」
大為口吻像是老師哄小孩,任誰都不會相信。
皇太子嗤之以鼻。
「你這是什麼鬼方法,啄木鳥戰法,我前所未聞,如不是我孤見寡聞,就是你說笑了,沒有軍隊,光憑你們,實在是異想天開了。」東健不以為然。
思藍曾經被圍毆過,補方漁村救小龍女那次,還有九華山,甚至在虎鬚派時,如何被蕭朝泰所狎玩呢,可使他八丈腦兒摸不著頭緒,大為到底在想些什麼,要一人不被圍毆甚至破敵乎,就算敵軍將士全是肉腳,但憑藉著螞蟻雄兵,再強的高手也會被車輪陣所壓垮,就像上次高手雲集的江南鏢局,最後還不是陷落,被武功平凡的官兵所圍剿。
而今他們只是四人,況何敏妹負疾身虛,根本毫無戰力可言,殘月姊姊只懂藥草玄易之理,剩下兩人,如何得以成事,他疑心大為其言過甚,好比天方夜譚,聊齋誌異。
「大哥,你這話是不是說得太早,憑我們兩人之力,難道就可以成功嗎?」
思藍本想由大為做主,穩重可靠,他放心,怎今話,語不驚人死不休,如此荒唐。
「藍兄弟,我有說我們兩人要去嗎?」
大為責難他,對他的不信任,但嘴角又揚起傲睨的笑意。
「這可不必,我隻身前往就行了。」
大為如此自信,好似不是說笑來的,他怎能從容不迫地大放厥辭而不慚,包括皇太子都面帶驚容地望向大為,他今天是不是吃錯藥,敏妹前去摸他的額頭,並無奇特,大為受氣地將手翻開,大聲地說:
「你們真懷疑我。」
好似將要發難,又帶點童稚般地倔強,使人不敢逐一逼問,是怎麼回事了,思藍見狀回想起以前的趣事,予薇那時不信他看到鬼怪的事實,不就也摸摸他額頭,見到熟悉的身影,慢慢地凡人看不到的鬼怪在大為身旁出現,各個拿著形色武器,思藍不由自主地發笑起來,說不定大為還真有本事,憑藉他一己的能力?不,他有那群來路不明的妖怪,思藍看看那「怪東西」,腦中的死結逐漸浮出答案,大為不是最近都在閃躲他跟那怪堡的關聯,令思藍更加費解,其中一定有所蹊蹺,不然大為怎是這群鬼怪的頭子呢。
天色逐漸昏暗,大為ㄧ人默默地走著,走向那黃昏落寞的遠方,身影壯碩的他,讓夕陽斜暉拖曳成長長的影子,自信又倔強的背影,卻反而帶給他人感覺到一絲悲傷,或許光線的關係,景物慢慢融蝕在涅莫西絲的腳印之下,紅輪滾落,那身影轉化成無限的寂寞 ,身子看似老了,還帶點駝,在光線折射下,扭曲了人影,這跟平常自負的大為,形成強烈的對比,看在敏妹眼裡,好不是滋味,內心撐不了,趕緊追回那身影,只見那兩人似乎在賭氣,誰也不讓誰,肢體表達強烈的不滿,遠得卻聽不到爭吵的內容。一會兒敏妹邊哭邊啼地跑了回來,抽涕答答地和著眼淚,思藍不忍敏妹難過,奔前將張敏擁入懷裡,張敏嘔氣地搥打他的胸膛。
「藍大哥拜託你救救我大哥,他要送死你知道嗎?」
「敏妹,聽我說,試著相信你大哥,他作不到的事不會隨便答應的,他一定有備而去,你不要當心。」
「才怪才怪。」敏妹情緒激動,如果說她習慣關心家人,也不只一次,上次思藍跟大為要去打戰,思藍不明白地失蹤了,她已經傷心夠了,後來發生那「事件」,又跟伯威、秋月走散,讓她身旁的人一一地離開,已感到十分恐懼,這次大哥獨自行動,她不擔憂才怪,哪還有理智存在,胡亂地蜷曲在臂彎中,思藍只能將她用力地抱緊。
思藍望向遠方那消逝的身影,不停歇地走著,回想大為相處的過去歷歷在目,逢萊山的臨死不屈,遙台望月抽著惆悵的菸兒,廬山退敵的英勇之姿,還有黑蟾潭滑稽的身著,卻痴呆啞巴地被薇兒修理乎巴掌,哈,ㄧ顆淚珠竟墬了下來,情溶於血,當他的身影沒入黑沉,思藍最終也敵不過情緒的崩潰。
男人間的約定,是判斷夠不夠義氣的尺碼,李太子行走江湖,也深深地學到一個「義」字,以前在宮廷耍的陰謀鬼計,行走江湖全然用不著,若要重新號招人馬,那唯有推誠至信才以為眾人之主,於是乎李太子按兵不動,肩手男人間的信諾,就等著奇蹟發生,就算是思藍或敏妹來勸說領兵相助,他也鐵石心腸,倒是殘月的遊說,可讓他有些舉棋不定,他款款深情地望對殘月,殘月不明擺李太子的用意,只是遲遲地守住矜執,兀自走開,沒了迷惑他雙眼的女子,李太子心神恢復,轉而想把話題移開,倒問起思藍江南鑣局的種種,說起李太子在外地響遊說江南同盟的成員,跟他ㄧ起奮起革新,怎曉得突然傳來江南覆滅的噩耗,聽說是有人窩裡反,問起思藍他可ㄧ概三不知,是思藍不敢把他圍攻鑣局的事實抖出,不然李太子可要認思藍是壞他棋子的人了,後來李太子覺得風聲逼緊,帕他的行蹤被曝露,便...
說著說者營帳外面傳來一陣打鬥聲音,於是李太子前去了解,激烈的槍械拼鬥,充斥著小規模的戰鬥,到處都充滿在酣戰般的感覺,思藍殘月不得不去助力,大為說對了,他是把渤海兵逼下山了,李東建所率的軍隊曉勇善戰,他雖是高句麗國的外人,但憑藉他早年跟隨父王四處征討的經驗,那些沙場拼鬥、兵器酣戰之術,他倒是有所研究,除此之外,從富貴雲端跌落,千辛萬苦都嚐盡了,心智也琢磨地更加堅毅,所以帶軍他實以身作則,精實帶兵,因此他所率之軍,可就培養成高句麗的精銳部隊了呢。
這邊持續戰鬥著,看那山頭也是火光十足,像似也在進行什麼激烈的戰鬥,如果大為單獨前往,如何能阻攔敵軍這陣洶湧的攻勢,將戰場蔓延到一里外的這頭,那肯定是有妖怪們的奧援。衝鋒陷陣的殺氣,隆隆的鼓聲,士兵的吶喊,激起百般弦張,的確,夜晚溫度極低,體力流失驚人,若非求生的意志力,那肯定倒下,有多少人頂不住那煎熬,視死如「歸」一命嗚呼。
忽爾一陣驚呼,原來有前線士兵目睹惡鬼妄想屠盡敵眾,真叫人惊心又駭畏,思藍更加確定大為是指揮著妖怪前去解救高句麗王了。半夜後,那敵方的狂潮逐漸消退,李太子方面軍終獲喘息,突然之間,又一陣騷動,只見一隻龐然大物的妖怪模樣往本陣靠攏,眾兵將火把織成一排,餘者箭待弓滿,這巨怪身體皮開肉綻受傷極重,數隻半折的箭稍還插在身上,痛苦的神情也許能引起觀者的惻隱,疏剌剌地喘息著,不時地哀號與悲鳴。牠不敢靠近太子軍,只瞧見將肩上ㄧ人放下後,就往後逃竄,士兵們也沒有刻意追趕。
「是大王。」眾人驚呼不已,速將大王抬入營帳,李太子慌張地督促屬下妥善急救,還好大王只是陷入昏迷,但太子心想此地不宜久留,若不快點拔營唯恐敵軍追至,但思藍三人百般不願,因他們的張大哥到底在哪,決不能丟下他,李太子固然護王心切,卻也不是不講情面的人,想到江湖道義,索性帶頭前去搜索,猶言在耳,果真有敵眾追來,幾番不斷地車輪攻勢,就快讓太子軍撐不下去了,那大為究竟是在何方?
所幸沒過多久,就發現身復重傷的大為,躺在不遠的草叢,頹倒在ㄧ灘血泊之中,兵眾們連忙將他帶回,思藍是心切大為,但看到旁邊有隻毛絨怪物,好似也受了重傷,心生憐憫,幫了他止血。
「謝謝您。」
毛怪所語讓思藍倍感溫馨,忽然,ㄧ陣追兵的窸窣腳步逐漸靠近。
「救救狗狗。」
那毛怪的身軀漸漸消逝,思藍掃過原野,果真發現那忠心的怪東西,也倒在ㄧ處血灘中喘息,於是趕緊催中兵將傷者抱起,奔回營帳。
大為送抵至營帳,敏妹可亂了方寸急為他搶救,大為身上插著幾根箭柄,將一一地拔出,讓他痛楚難當,幾乎咬斷了嘴裡的布條,取來烈酒為大為清創,猶如火燒撕裂的感覺,讓大為老淚縱橫,看在敏妹的心底,也是痛徹難耐,但又無可奈何,ㄧ旁的助手舉起火烤的鐵柄,按捺下去,止住傷口流血及消毒,大為終於受不了了,遂不省人世,
...
「我的愛子,你可回來了,快來我身邊,我有話跟你說,快來我身邊。」
大為在黑暗中四處摸索,如果聲音有所源頭,哪他一定能夠分辨方向,但這聲音有如魔音穿腦,來自四面八方,忽遠忽近,回音繞耳,全然摸不著方向。大為幾乎發狂,因為實在太像魔音傳腦了,讓他陷於恐黑症之中。
當晚大為發燒不斷,還不時冒出冷汗,為躲避渤海軍追擊,漏夜中馬車不停地疾馳,可是地表多舛,顛簸難當,臥處的馬車起起伏伏,加騰大圍的傷勢,但那又如何,三人還是念心在旁細細照料他,就深怕失去他們最敬愛的大哥,思藍則也不忘照顧那隻忠狗,怪東西跟主人同個命運,到底也了無遺憾了。
廣闢土王朱太極當初只是受到一震驚嚇而昏睡去,並無大礙,醒在隔天趕路的早晨,昨晚的事,夢幻似水,幻滅隨即當前,鬼門關ㄧ度,猶夢初醒,眼界遂有所不同了,此時此刻的大王,更加握緊他的人生了。
那晚他在作生死存亡的掙扎,眾將士拼死保他一命,阻擋蜂擁蟻眾的山下敵軍,但可怕的是,那殘守城缺的惡鬥,敵兵無不其極地置人死地,是人性可悲的ㄧ面;但真誠的是,他體會到忠臣們的悲壯熱血,當他最關愛的大將舜臣,在搏命灑血的那剎那,朱太極簡直就要像狂人衝殺出去,卻被將士擋住,那舜臣死前還望向大王。
「大為請你多保重,不忠之臣先走ㄧ步了。」
旋即背後被畫上ㄧ刀,忠魂殞逝,是悲劇的起始,那夜幕低垂,壟罩著一片諸神黃昏,輓歌如音繞耳,大王終於明白,早些意氣風發的他,人生也有走到終點的時候,忽聞敵後一陣慌亂,讓他晦澀的眼珠,擦亮了是怎麼一回事,以為是自己的軍隊前來搭救,讓他希望莫名寬心不少,但敵方人眾也對本陣作一番拼鬥,眼見自己的衛士一一倒下,自己即將被擒殺之下,而他也備妥了拿刀要拼搏去了,卻豈知有個龐然怪物衝出兵海之困,是個面容猙獰的可怕巨獸,帶著一隻大毛怪,不稍注意身旁還有隻火尾巴的惡犬,後頭更是有一群妖怪在和敵軍拼鬥,而這些妖怪身上都瀝血著箭,如撇開妖怪面貌,還真以為他們是瀝血沙場的勇士,那大怪物一扒手就將高句麗王給抓起,實在被嚇著了,起先他還有抗拒,以為要被抓去吃了,後來在那混戰之中,身體過度被轉動,便不住昏厥了過去,回想起來,那真是了不起的妖怪,他詢問部下若干疑問,但真讓他想不透,ㄧ切關聯都指向一人,張大為,是她最後與那隻狗還有不見蹤影的大毛怪在一起的。雖然疑心,還是要好好犒賞這位戰士,只是大為還陷昏迷之中,沒有渡過危險,那身旁的惡狗到是幾分眼熟,難道這位勇士跟自己所見妖怪有所交情,還是?到底是怎麼回事。
過了五天五夜,終究盼到那城 - 高句麗的首都大丸。眾將士列隊歡迎,場面盛大,數千人是為了皇上的脫險而載聲道賀,但那鮮知的無名白骨,又是造成多少碎夢和多少淚,一將功成萬骨枯,光與影的世界兩端,永遠是不會ㄧ塊被並呈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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