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曾愛過人嗎。」
「有吧。」
「你曾深愛過一個人嗎?」
「嗯,這個的話。」
思藍想了老半天,雖然失戀很痛苦,但也沒有到痛不欲生的地步,他回答。
「算沒有吧。」
一個不具實體的人聲問候他。
「那如果為了深愛的人,你會出賣靈魂嗎。」
仍想了片刻,對於突然被問及這樣的問題,他從來沒想過,也不知如何作答,說道:
「我從來沒有深愛過一個人,如果有機會,我願意奉獻一切。」
思藍渴望有轟轟烈烈的愛情,相較於過去太過平凡,卻不懂得珍惜。
「你是說你是願意為愛人,出賣靈魂?」
思藍沉默了一會…如果有鳴心刻骨的愛情,或許會冒險。
「是,我願意。」
又不是在婚禮上,直截是在跟魔鬼作交易,思藍不清楚在跟誰對話,也許只是一個夢,但卻皮質上的記憶是如是清晰,清晰到比現實最深的記憶還深刻,比最痛苦的事都不能忘卻,在他的腦海中深刻地烙印著。
「我是羽蛇神。」這話是誰說的?
印象中,是擁有五隻眼臉孔的人向他走來(說也奇怪別人在天堂遇見的五個人,他只愈見五隻眼的人,差很多耶),背景在一片陽光灑落的原野,這人在跟他說話,但他卻一點也不害怕,感覺卻是很親切的人,說不出來的年紀,或根本沒有年紀可言,因為皮膚光滑地看不出一點皺紋,也慘白地可以,無法明確地形容這人模樣,怎麼判斷他都不是個人類,思藍下意識體認到,他可能就是上帝,那冥冥之中安排命運的人,突然想到關於在世的最後一段記憶,還停留在帶著小月的跑車上與卡車觸目的死亡交叉點,面對這情狀,稍稍不安,他是不是死了,這裡是不是死後的世界,但是,眼前的非人類帶給他一種溫暖安詳的氣氛,沒有任何不悅,很光明、很溫暖、很快樂、很怡悅,慢慢地,視野回復一片黑暗,進入死寂的黑暗世界。
「藍,振作點,我是月,你聽得到我說的話嗎?」
思藍有聽到,但無法回答,像是潛水鐘與蝴蝶,想說都不能,那陣聲音就像是處於深水上方照出一圓模模糊糊的亮光,水面上的漣漪還有光線折射看不出水面上的景色,如有藍天白雲,突然很嚮往那些平凡的景色。
鼻子開始恢復知覺,病房裡瀰漫著藥水味道,一片死寂般地沉悶,只是思藍暫時性地失去了意識,卻抵不過秋月皮膚中滲出的香液,令人癡迷,叫他迴光返照也情願。
「藍,你怎麼那麼傻,抱著我滾出車,你知道嗎,我並沒有受傷,而你卻昏迷不醒,如果你死了,我找誰報答呀。」
秋月不捨思藍又覺得思藍如一走了之很不夠意思。思藍悉心竭力想張口,但雙唇有如瞬間膠般黏著,根本拔不開,再用怎大的力氣,仍卻無法撥開輕輕的兩片唇。
「藍,你有聽見嗎?」
在他心中原想大聲呼喊。
「有,我還活著呀,太好了。」
只不過沒任何人聽得到,他根本張不了口。
「藍,我愛你。」
秋月雖是輕輕柔柔的細語,卻對思藍分明清楚,真真切切地能分辨出那三個字,他被莫名地電到了心坎裡,狠狠抽痛了一下,不是拒絕再提到對於真愛的隻字片語了嘛,怎麼走進旋轉門又回到原處,一具脹悶得發緊的胸口,心跳地愈發愈厲,曾幾何時,曾讓汗液翻滾的肌膚,觸及一把尖銳的匕首,留下一片絢麗的刺青,接受痛苦的折磨,忘卻曾經擁有的天長地久,此時的他,腦波的感受渾沌未果,卻已寫下真時的紀錄,眼淚再積聚,心坎激動著,有東西開始從眼睛裡滾了出來,想要把開天闢地的斧頭,往自己糾結的念頭,理個清楚,是誰,到底是誰,還親口說愛我。
思藍聽到她的呼喚,眼睛睜得大大的,她的臉龐卻還是矇矓,瞧見他在落淚不是,臉上的水漬不分彼此不是,然己身似是缺乏醣質般無力,意識正在支解當中,肢解數億個巴想甦醒的細胞,秋月的箴言就像電擊器般讓思藍得昏迷指數恢復攀升,緊接看到白衣們慌著地搶救他,沒瞧多久她們緊張的表情思藍又陷入沉睡的不醒中,不知過了多久昏迷的歲月,感覺卻已歷經了數百個年華的遞移,有些疲倦更帶著倦容,那眼睛惺惺忪忪地,茫茫然地睜開了雙眼,潛伏的意識漸趨明瞭,那白淨的天花板下,心想這會是哪兒?不由地四處張望,探了眼兒就想把無邊的空氣給看透,追尋心底疑問的解答,要想了解為何她會說出那句話,這時對他身體的控制權,已重新交還給自己掌握。
他看著了秋月,趴著頭在旁側的椅上,好像是在看護他般,累地睡著了,該要打擾她嗎,還是等著她醒來,回想當初最後一刻在哪,那大卡車尖銳的鳴聲,恍若刺穿的耳膜,分不清楚現實與非,惟有茫然地一片腦中空白,不還是靜靜地等她醒來吧。
「秋月、秋月,...謝謝你,秋月。」
思藍熱切的思念宣洩不已,急促地呼喊著,秋月慢慢地有了反應,還沒睡醒似著,轉頭望著思藍,幕然地發現思藍終於說話了,她高興的眼淚掉了出來,急忙靠了過去,挽著他的手來。
「思藍,你沒死,你真的沒死,太好了。」
秋月緊緊地抱著思藍的胸膛,哭喊了起來。
「秋月,秋...月,疼...,會疼阿。」
思藍原本快散的骨頭,不知又怎麼拼湊回來,要不是發生奇蹟的話...
秋月連忙退縮身子,「不好意思,我真得是太高興了。」
她拿著手帕把眼淚拭乾,抽噎地說:「你現在感覺如何?還會不會痛。」
思藍感到不解,何以秋月會對他那般好,萍水相逢的兩人,迅速產生了愛情的情愫,甜蜜的邂逅。
「感覺,很高興,能再看到你實在太高興了,但又覺得突然,但是,…」
思藍突然沉默了,語詞有點凌亂,有些猶豫,害怕被問出真偽。
「但是什麼?」
秋月很高興思藍說他心情好,卻猝然間語氣轉折而降不想回答什麼,秋月的口吻就像關心摯愛的親人急忙地問著,
「但是什麼,還好吧。」
思藍沉寂了片刻,說出隱藏在他心底的話。
「心中好像有事未了,有件事我必須馬上去辦。」
幾乎從腦袋糾結的神經中,鑽出了一條線索來,秋月關懷的眼神從不離開思藍的臉龐,同著思藍陷入沉思不敢多說話,豎起耳朵還深怕遺漏聽了什麼大事,思藍繼續說,
「就像是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,出現一盞明燈,那夢裡的人說,那盞燈要我趕快回去取回的聖物,那應該是我在台灣發現的那石頭。」
思藍口似乾烈,向秋月要了幾口水喝,繼續敘述,
「我覺得很神奇,起先那是個非常可怕的夢,是黑暗、痛苦的,就像要將人埋進地獄般懼怕,愈是不敢面對,愈是難受,後來我又夢到了一個,相同的情境中,只是聽了你對我說你愛我,我就不想死了,怎樣都不想死去,於是我坦然面對,那身邊所感覺得環境愈是光明,愈是愉悅、快樂的,這讓我感覺。」
思藍想說的幸福,但卻堵在口中,說不出口。
秋月知道她說出對思藍的愛意那是真的,不是思藍夢到的,讓他有求生的意識,太感謝添了。
「陪你的這段我也感覺很奇妙這種感覺。」,秋月的心情不想仰抑,盼得太久,也激動地直接說了出來,「要不是有你,我早已孓然一身了。」
思藍沒說的話,倒是秋月替他說了,衝著秋月這句話,思藍再也忍不住。
「似乎在你身邊,我才感覺到幸福。」
思藍心中渴求的答案,卻已得到了證實。
「我們認識不過兩三天,你昏迷也不過一個禮拜,但卻好像認識很久似的,這是我不曾有的經驗。」
秋月害羞地談情說愛。
「我也是這麼想,會不會是人家說的一見鍾情吧。」
回答的既感性又增添不理性的成分,追究為什麼他倆的愛情會昇華地這般迅速,聽秋月講,車禍那剎那,當思藍抱著她滾向路上時,無不緊緊摟著她,遍體是血的思藍,還跟她說:
「我好愛妳,愛妳愛得好深好深。」
還將秋月緊緊摟住,話卻愈講愈微弱,秋月奇蹟般地從意外中活過來,相對思藍的垂命矣矣,秋月幾乎不受到傷害,這就怪了,在思藍的記憶中不曾在車禍時說過愛她,又怎麼會從秋月的口中說出,或許,不可思議的異次元黃金羅盤,已悄悄又啟動,維繫兩人命運的齒輪,又開始搖擺了,只是又與遠方的一位未知的女人,開始有了無法剪斷的命運聯繫。
秋月至始遇報知遇之恩,而今而後,將愛得無怨無悔。兩人情意綿綿,矢志不渝,溫暖的心情一直持續發酵,臉上也掛滿笑容,陶醉在幸福情蜜空氣中,何許愛情來得匆匆,像登山來的一場大雨,根本來不急做好準備。
思藍若有似無,聽聞秋月說他昏迷了將近一個禮拜,蒸的還瞎啥地,且問枕邊佳人,今夕是何何時呀。
「3月20日不是嗎。」
出乎意料的回答,讓思藍同像隻鬼腳踹開了大門,著實嚇他一大跳。
「那不就後天就該動身去西藏了嗎,錯過可糟了,我飛機錢都繳了。」
思藍對錢過不去?不應該是這樣,心中卻有一股非去不可的衝動,急慌張地從床上翻落,他身體不是受傷地很,進院時遍體麟傷血流不止,骨子裡更是粉碎性骨折,怎來沒住院幾天,就奇蹟轉化為一點皮肉之傷,僅帶些輕微的腦震盪,回復之快也讓所有阿豆仔醫生團隊感訝異,
「Impossible,Taiwanese boy is an excellent Undead 。」
或許冥冥之中,似有魔物般地神助,讓他康復地異常迅速,對醫學而言,只能形容為超自然現象(或許Lost File影集拍攝團隊會來找他拍影片也說不一定)。
「秋月,你能陪我到西藏嗎?」
思藍不請之請,也沒奢望秋月飛過半顆地球陪他遠行,但觀察秋月臉上顯現出微妙的變化,那像小女孩般的吃驚又帶點成熟女人般的憂鬱。
「你說西藏嗎。」
秋月起先是面有難色,久久未曾言語,思藍不想為難她,說他是隨口說說,不一定真的要她陪去,但秋月末了卻堅定地說要陪他去,思藍不免訝異,對自己所提出無理的要求,秋月竟爽快地答應了,令他十分興奮,而秋月說她是心甘情願的,她早想去西藏了,深入問她來由,見她封口久久不答,原來她也有心結,思藍也不敢繼續追問下去。
隔天,兩人搭上返回台灣的飛機,在飛機上到底思藍還想起一事未決,別說跟三百萬過不去了,不是沒有經濟壓力的呀,於是向秋月提起經典賽的賽績,秋月早知愛人喜歡看棒球,早就幫他留意了。
「日本第一,古巴第二,...」
秋月沒有察覺思藍慌亂的神情,變得躁鬱許多,臉上畫滿太高興的笑靨,體內的腎上腺分泌,脖子上的甲狀腺亢進,一切生理跟心理都極端不平衡,一個爽字簡直飛上雲霄,只是秋月還被蒙在鼓裡,認真地跟思藍分析她所整理的棒球消息,作忠實的呈現。
「是真的嗎,那太好了。」
思藍在心中盤算了一下,打越洋電話聽說地下賭場的賭盤變大,他至少可以賺個3000萬元左右,是好幾年不去工作了,那些賺翻的錢,根本算是一個小職員一輩子掙來的錢,心情差不多同等於中到樂透。
「當初辭職的決定是對的。」
思藍大可歡天喜地,放開心不少,近來積蓄花個觸底,裝凱子為時已不多了,如今成了暴發戶,根本不用煩心失業,也不用報名職訓了,什麼都不必工作,十足放鬆心情,讓他專心地盡情談戀愛(希望這次有結果),他真是三喜臨門(賭神,愛神,還有夢中的?神),或許閒暇之餘,也可以尋找心中團謎霧的線索。(至此神秘的蜘蛛網已在三度空間中秘密織補)...
「柏威,你在家嗎?」
亂按了幾次電鈴,始終沒人回應,發現大門並無上鎖,還以為發生強盜事件,毅然決然破門不請自入,只見屋內一片凌亂,始讓思藍當心起柏威的安危,猶恐柏威遇著了緊急情事,查閱四下,感覺大有蹊蹺,柏威似是衣衫款款就旅行去,留下一團雜亂無章寶貝蒐藏,他會放下心愛的寶貝不管?還有比蒐藏更緊要的事嗎?納悶他會跑到哪時,瞥見桌上有一封信,旁邊正擺著刻蝕69的寶物,思藍急忙得拾起,一股失而復得的感動莫名而生,且踏實許多,心情平穩許多,思藍究竟是何時開始喜歡起這「人造物」了,思藍仔細端詳那寶貝,猶如命根子一般地重視,發誓藏在身上最隱密的地方,也不願旁人覬覦它,那封桌上的信,隨手拆來看,關乎好友失蹤的原因,信上寫著:
「致 摯友藍:
多年的好友,當你檢視這封信時,一定相當驚訝吧,不清楚你什麼時候回來,但肯定你會來找我,所以留了一封信給你,我有急事,還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別,你的寶真地是好寶,但那不屬於我的,收了會有災難,只得還你...
那寶石我研究了許久,確實不屬地球上的人造物,我想你真撿到好寶了,但我不是掃你的興,有了它,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地發噩夢,我熬著身子就是不敢入眠,卻戰不過睡魔,只要一睡著,就就活見那淒厲的惡鬼向我索命,這寶不要也罷,我失眠已久,精神瀕臨崩潰,就快瘋了,我想逃,...」
愈後的字跡顯些潦草,最後幾字都已看不出在寫些什麼了,
信箋中不知伯威真正憂心的原因,但顯然他是精神崩潰,查四周凌亂散成一地的衣服,推想他走時一定很倉促,不巧桌上還有一張便條紙丟著,是張手草來的地圖,圖上標高8,000公里的山脈,是知道世上哪還有達標之處,別無他選,明顯是喜馬拉雅山脈,山脈北方用紅筆畫個X記,是在伯威前往的地方嗎?僅剩的眉目。
「伯威他也去了西藏?」
思藍心中疑惑不解,他所認識的柏威,不曾像今慌張過,他做事可有條有理,不會做計畫外的事,但,這回更是栽了個跟斗,這圖樣上的記號標示些什麼,以常識而言西藏心臟地帶那裏除了鹽湖、草原外什麼都不是,那可不是嗎,但,不明白的是,那神秘的地方自己可也想去,這太奇怪了,他感覺有一股毛骨聳然,難道這一切都是手上這顆非地球的鬼玩意在作祟,思藍不禁手筋遽然發抖,不小心將神秘的寶石抖在地上,那石發出一陣陣的紅黃炫彩,迷惑得自己雙眼茫然。
柏威去向成謎,但這謎卻與心中迷團一致,他類似的遭遇,冥冥之中,就連前去西藏旅行都是命中註定的事,該說什麼,那蜘蛛眼睛的鬼神,第一次夢到時,就驚嚇非凡魂不護體,然再次在車禍後在夢中相遇,卻平白地多了份親切,注入心中滿是疑惑的黏稠,思藍的行為就像是魔戒中的咕嚕,一心要想取得魔戒,卻讓戒靈蒙蔽了他的雙眼,使其可以與之共赴黃泉。
見思藍又時起,邊推敲把玩手中發亮的石子,秋月在旁也十分著迷,打斷思藍的專心,問說:
「藍,你手上玩的是什麼寶貝,看你瞧得如此專心。」
「你知道嗎,這寶石關係到我的命運,多麼神奇呀,那場車禍大難不死,瀕死的經驗告訴我,有了它連命運也因而反轉,機會也由它創造,可能這一切。」
他停頓了一下,慢慢地說來。
「都跟這顆寶物有關。」思藍仔細玩味著手中的69(不是只A片裡的姿勢喔)。
這些話引發秋月注意,好奇那寶石這般厲害,想借來端詳,思藍慎重地挪交給她,好似看石頭如自己跨下的兩顆同等重要。秋月捧石在手心,像捧心肝寶貝般小心翼翼,那黃澄光芒閃爍得利害,她被迷惑住了,似乎說明了秋月也並非局外人了。
「這...說不出的熟悉,似曾相見。」
她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,眼神流露著迷樣的殷盼,
「似曾相見?」
「嗯,在我小時候,媽咪要找的一件信物,同樣也有69的符號。」
「真的?」
沒想到秋月和奇石有所關連,難道我倆的相識,也是冥冥中註定的?
「嗯,那時候媽咪是這麼告訴我的,千萬要我牢記這圖樣,也是我必須面對的宿命。」
原來秋月的命運同樣羈絆這石,是不是拾獲寶石後,就一定會邂逅秋月,與她相戀,若真是如此那他將緊緊地抓住命運的石頭,再也不放開手。
「這樣子的話,那你媽媽是怎樣的一個人,她為何會告訴你這些。」
「她的身分是個謎,從不告訴我她的過去,連我爸比也不清楚,我只知道爸媽是在西藏相識的。」
「咦?西藏。」
思藍腦子輕惊了一下,又是有關於西藏的地名出現,那是從不曾踏上的封閉大陸,秋月接續又說,
「我媽只有我一個女兒,她很愛我,但也很慘忍,在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,她說小女孩長大了是該學著獨立的時候,說好聽是為了我的幸福,竟不吭一聲便失蹤了,她...也不告訴我她去哪,幾年來我找得她好辛苦,為了能到世界各地尋找她的消息,我還成了空姐,卻也遍尋不著她的下落。」
提起不堪回首的往事,說到傷心處,那水汪汪的眼睛,還是忍不住滴下令人不捨的淚水。
思藍憐香惜玉,拿出手帕在她臉上輕拭,安慰著她。
「如果妳陪我去西藏,說不定能有您媽咪的消息。」
「嗯,任何一絲線索,我都願意嘗試,媽咪的故鄉在西藏,那是我最後的希望了。」
「我們一定可以找得到她的,令堂怎忍心拋下你,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去做。」
「我也很想知道,我想當面問她,讓她告訴我這一切到底為了什麼?」
好心安慰後,秋月總算可以止住傷心不再流淚,思藍覺得他的命運現在跟秋月糾纏在一起了,冥冥早已註定,註定他倆終就是要相遇的。
「總覺得我跟你的命運相繫了,自從我撿到了這神秘的寶石後,那般感覺一直存在?」
「你撿到的嗎,在哪撿到的呢?」
秋月心切地追問:「你一定覺得很奇怪,就在台灣不遠的合歡山頂上。」
秋月神情感到一絲落寞,似有心事又被觸動。
「合歡山是我媽常帶我去玩的地方嗎,她常說要找一個信物。」
「該不會是這個吧。」
「嗯,也許吧,但是在我印象中。」
似乎談及記憶禁錮的領地,秋月開始頭腦發疼不已,不時按捺穴道想嘗試解除痛苦,以求平靜以對,看她精神狀況不佳,思藍感緊擱住話題不再追問,要她先作休息,便扶著她回自己住處小憩片刻。
由思藍下廚煮些家常菜(宅男沒有些廚藝的話,要怎麼宅在家呢),邀請秋月來共進晚餐。
「妳家在哪裡?」
「我沒有家了。」
「怎會這樣,那令尊呢?」
「當我媽咪離去,爸比就說要他要找我媽咪,便索性把房子給賣了,所有的積蓄都給了我,便隻身去找她了,想不到他也離開了我,一聲不響地就走了。」
看似秋月又要滴淚,趕緊給她打氣。
「喔,別難過,我們也要去西藏找令尊,說不定他已經找到令堂,正幸福地團聚再一起呢。」
「對呀,也真希望如此。」
「今晚你在這裡睡吧,一刻也不遲,咱們明天就出發到西藏去。」,秋月點頭默默地接受思藍的提議。
曾幾何時陌生的男女因緣際會,能同寢於一個屋簷底下,在命運的糾結下,兩人在交叉點相會,像是巧合,又說是宿命,像是不可分割的情緣,人海之大,天地之悠,浩瀚的星辰尋找一顆雋永的星核,願珍貴的遭遇永恆停駐,距離不會再消散。
隔天,照原訂計畫,以機加酒自助旅行的方式前往西藏一遊,先飛到香港,再輾轉成都,最後來到西藏的首府拉薩。從飛機上俯瞰地表景觀,隨著一片青蔥樹海背後,層層遞迭成一遍白雪皚皚的白銀世界,「會不會很冷。」
心中很是納悶,「這真是我要去的地方嗎?」
思藍心頭增添幾點怯懦,當文明的煙漫消逝了無蹤影,是否野蠻的自然法則,又在人性間展露無遺呢?
「從拉薩出發到地圖上所標記迷樣的目的地,少說相距千里之遠,我看還是租個車再找個嚮導,比較不會迷路吧。」
兩個揹包客在機場打量,思藍手裡拿著柏威所留下的地圖護貝上用手指仔細推敲,因為那是僅存的線索可以找到伯威。天氣寒冷,高原上空氣稀薄,體內的血紅素還無法適應低氣壓中的氧素,補不了氧氣,兩人氣喘如牛,連走路都顯得困難,是所謂的高山症吧,幸而症狀沒有嚴重到需要加壓艙的地步,於是相偕扶持踏上前往當地旅行社的最後一塊石階。
「你們要去這地方嗎?」
李嚮導指著地圖,臉上顯些吃驚,他皮膚黝黑,應該是被高山的紫外線感染燒灼吧,或是歷練若干的跋山涉水,掙來的榮耀吧。
「沒錯,就是那了。」
李嚮導拾起地圖,搔頭苦惱直在店裡圈個轉,眉頭深鎖,似是面有難色。
「前些日子也有個男的說要去鬼地方,該不會你們也要步他後塵吧。」
思藍剎時高興,人家說地球太小,原來是這個道理,嚮導所說的人會不會就是柏威吧。
「那個男的是不是高高的,瘦瘦的,像根竹竿,還戴了隻深度眼鏡,名字就叫做沈柏威。」
「我是不知道名字,他也沒提起過,但你所描述的長像,大致和那男的蠻像的。」
無巧不巧地,沈伯威到底還是來了西藏,經由嚮導回想,柏威當時神情慌亂,呼吸急促,像是遇到什麼可怕的事,似乎內心受到恐懼的煎熬,表現在生理上成了疲憊不堪神情,身體已不是可以忍耐遠行來操勞了,李嚮導好心勸他不要去,卻好心沒好報,被數落了一番。
「錢你不愛嗎,你要我死不成。」
這是伯威最後留下來的話語,之後在他就再也不發一語,臉愈接近目的地就愈垮,臭得跟襪子味道沒什麼兩樣,離開了這家店。思藍恍然大悟,原來柏威不久前才剛出發,那自己可得要提早動身,不然在荒郊野嶺之外,寒風刺骨下的惡劣環境,尋著他時或許只落個死屍。
「這麼商量,我們要走的路同他一道,有辦法幫我們嗎?」
「前些年有對兄妹不要命,現在又是一對,可以是可以,但你們知道那裡被我們藏人稱作什麼嗎?」
思藍一臉狐疑 。
「叫作不歸途,所謂不歸途的意思呢,就是凡去到那兒的人也別巴想指望回來了。」
「什麼?」
思藍跟秋月吃驚地相互望對著,當地人將之形容的如此可怕,不免毛骨悚然。
「你現在還想去嗎?」
問問秋月,但思藍想去,他強烈地受到潛意識的驅使,也不管會遭遇怎樣危險,都不會動搖,這堅決的表情都寫在臉上,惟獨看著秋月,思藍不想遷累她,擔心她的安危,不忍愛上的女人就此玉消魂憔悴,所以思藍不打算強迫她,如果她要回去,就跟她回去算了。
「我很想去,不管有沒有危險,這是我自己決定的。」
秋月抿著嘴堅定地說,思藍深受感動緊握住她的手,兩人的心是如此堅定。
其實思藍心意已決,活了大半輩子的平凡生活,渾渾噩噩實在是太痛苦了,平淡到想撞牆的地步,如今前方壟罩一個謎團,一個大冒險,未來就算危險,身旁有位身世神秘的美麗女子相伴,猜想再大的困難也都能解決,為了跟秋月有個圓滿的結局,找到她母親還有柏威,思藍決定放手一搏。
「再說都是多講的,不過管如何我們偏要去,這把白花花的錢,就看你願不願意帶我們走一趟。」
思藍拿出賭來的數十萬元鈔票攤在桌上,只見原本猶疑的嚮導怎麼不情願,卻見錢眼開,瞧他眼睛全然盯在上面,俗話說有錢可使鬼推磨,只見那嚮導恨不得眼前鈔票全掌握在自己手心裡。
「這個嘛,嘿嘿,雖說危險歸危險,去了可會死人了的耶!」
嚮導故作困難貌,思藍看這種人多了。
「那錢我們拿去找別人。」
當思藍身手要去取回,嚮導哪還能鎮定,三秒鐘後又反駁自己的立場。
「不過看在你們下了蠻大的決心上嘛!」
餘光瞥向那白花花的鈔票上面,伸手搶回來,其實萬有引力定律還有第二條,那就是「錢就是黑洞,最強的引力」,卻也讓人墮落,墮落到不可救贖的地步。
「那好,我可以送你們一程,但只行到「不歸途」五十里外,剩下的路,你們可要自己走了。」
因為傳言實在太聳動了,不由得讓嚮導提出折衷的方案。
「可以就這麼成交,我們現在就開始準備吧。」
思藍把錢交給嚮導,嚮導也樂得合不攏嘴,開始收拾應有的裝備,看他搜羅的工具有吉普車、加滿油的桶子、三人份的食糧,甚至還有步槍?
「步槍,幹嘛要用到步槍呀!」
思藍活在文明世界,不知道野蠻國度的可怕,很是吃驚地回腔。
「小老弟這是必要的,這一陣子荒涼的高原上,就因為地廣人稀,成了野獸的天堂,狼群到處流竄,雖然沒聽聞有惡狼吃人的駭事,但帶著防身總能打發惡狼走。」
思藍對於槍的記憶,停留在過兵的過去,雖然打過靶,卻從不傷及人畜,要他打起槍來揹,就覺得那感覺離自己很遙遠,真希望這一路上不要用到槍。
「那西藏的狼會不會很可怕,聽說連藏螯這土狗都兇猛之至了,又何況是狼,要是能解開心中的迷團,恨不得馬上回到台灣去。」
思藍自己嚇自己,虧他三秒種前還很英勇的感覺。待響導準備該有的行李完畢,三人便領著寒風刺骨,駛上顛簸的崎嶇山路,吉普車朝目的地發動而去。
一路上寒風從門縫中送入,飛揚起秋月的長髮楚楚動人,思藍是始明白自己是怎麼愛上秋月的,雖然交往不過幾天,卻感動不已,心想如果早點相識就好了,就不會有之前那不堪回首的愛情故事。
漫長的一路上,無聊得閒得發荒,幾乎可以編上一條毛巾了,三人於是閒聊了起來,「你知道有多少人去到不歸途,而沒有回來過嗎?」
「這個嗎?我想想,每年大概數來會有一、二個像你們這樣的旅客要求過去,但之後好像就再也見過他們了,就連一些地導也下落不明。」
嚮導講著講著,嘴裡的牙還在發顫地害怕,還是寒風帶來的冷顫,就聽不太清楚。
「這樣子呀。」
思藍心底多少不舒服,皮膚的雞皮疙瘩四爬,他明白身體是騙不了人的,畏怯的膽小已占滿了整個心神,任憑不敢多想的空白繼續游蕩,望著秋月在車上睡著的稚氣臉龐,那美麗醉人的模樣,真想往她甘甜的香唇一吻。
「對了他們有說要去那做什麼嗎?」
「這你就問對了,只聽說他們要找什麼擁有三,四隻眼的人,我這輩子打從娘胎起,就沒看過兩隻眼額頭前再多一隻眼出來的人了,神檯上供養的佛母,這等神話人物有著三隻眼,年輕時是覺得有點好奇,該不會真有這種神人般人物的存在,倒還真想去瞧瞧,但現在都有了妻小,行再遠的地方也都得好好考慮,就怕會一失足成千古恨,然而這次卻帶著你們來到險地,我真是自作孽呀…」
感覺上李嚮導好像做錯了什麼決定似的。
思藍這時顯然已經沒在聽他講些什麼,他夢裡瞧見過五眼人,會與這些三,四隻眼人的傳聞,生來何等干係,他愈想愈是發奇,想那五隻眼的臉孔,或許會叫人噁心,目睹怪物那種驚異的程度,不下看到電影中的異形般的恐懼,但在兩眼加上五眼共七眼相望的情況下,對方的眼底卻流露出慈悲關懷,反思有種溫馨的感覺,有關嚮導所提供的線索更引他興趣,他只想趕快解開這樁謎底。(思藍心想蜘蛛有八隻眼會不會是這些多眼人的近親呀)
已出發了三天,覺得這高原上的景色真是荒涼透頂了,慘淡如生機泯滅,活像是推向地球的盡頭,雖然表面是厭倦了有如月球表面的沿途單調,但心裡卻突然有種解放的感覺,是高亢吶喊著,
「平凡的生活總算是精采許多。」他發現他離開平庸的生活的決定是對的。
呼吸週遭滄涼的空氣總令興奮之情飛起。春藏的西藏,雖然沒有冬天寒風冽骨,但晚上溫差落差頗大,也實在是夠凍人的了,思藍跟秋月緊窩在一起,希冀取得一絲暖意。
「月,你覺得這一遭的探險,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情。」
秋月內心的答案篤定又堅決。
「父母迷失的地方,離我卻愈來愈近了,這感覺愈是駛近就愈發強烈。」
「那一定是心電感應了吧,有人說親子間的思念特別強烈,真替你感到高興。」
「是呀,但畢竟感覺歸感覺,在還沒找到他們之前,也不能保證什麼來,反而...」
秋月含情脈脈地望著斯蘭眼睛打轉,蘋果臉上蘊化而昇,反而有些靦腆。
「對你的感覺愈加強烈是我所能保證的。」
看她滿臉通紅,思藍一心喜,將她埋入懷中,隨著思藍體溫逐漸升高,身上的化學反應也逐漸壓抑不住,在化學的微妙改變還沒變質成毒素以前,一定要徹底宣洩出來。
思藍早已感覺到,兩人的關係逐漸升溫,自己該學著勇敢些,不該讓女孩說出口的愛意,是該男子漢親自來表達,不管如何也不讓她再受到傷害,是這麼感同身受。
「其實我很愛你,你能感受我澎湃的內心起伏嗎?」
輕輕地抓起秋月的小手來,讓她感受思藍急促呼吸的胸膛,便再也把持不住,深深地吻起愛人的嘴角暈開,讓許久時間凍結在一瞬間,千百個許願終於化作回報。
「這趟的冒險對我感覺卻像是浪漫的蜜月旅行耶。」
思藍輕柔般低語,「真的嗎,但我們還沒結婚,你..願意娶我嗎?」詭異的環境引起內心的悸動,或許被誤解讀成愛情的滋味。
秋月微笑著就像在星輝斑爛裡放歌,於是兩人甜蜜地親吻,在溫暖的氣氛中醉入夢鄉。
在暗夜裡,思藍睡意不多,望著秋月寧願享受這片刻美好,就算消縱即逝,也要把握當下,在微弱的月光照耀下,秋月的身軀,就像是女神般散發著莫名的感動,其實在思藍心中早已決定,要用生命保護他所愛的女神。
次日,依然是一望無際的西藏凍原,在冷空氣的凝結下,萬物似乎顯的沉寂,好似還不願離開黑夜,擁抱黎明的花朵含苞待放,而在世上似還在開天闢地,地球才曾經誕生,一切地球表面都只是岩石、石子與青苔,未受風化的原始輪廓。
開車又是一整天,一路顛簸前進,車子約莫只行經了五百里,又見黃昏邁入星空,旅人紮營而寢,然相戀的人們,則品味這大地的美景。
「這裡是所謂的世界屋頂耶。」
月詠嘆著:「如果這是地球的屋頂,那一定是地球最接近星星地方。」,「那如果握住星星,那是不是願望就可以實現。」
「那要看你是什麼願望囉。」
兩人在帳篷外不住地說笑,在無光害的化外之境,一簍星辰灑滿整片蒼穹的銀花。
「好美喔。」
「美歸美,但我覺得妳更美。」擁著月的藍,甜蜜的相擁進入帳篷。
在那天晚上,思藍聽到一聲聲狼嚎,起初並不以為意,但相隔不久又出現一聲,旋即是一陣刺耳的聲音劃破平靜的夜晚。
「救命呀。」
聽起來像是李嚮導的聲音,緊接著還有數起槍聲旋之而來,思藍衝出帳篷門口,一群狼圍成列,直瞪著他,好像示意思藍不要輕舉亂動,秋月忽聞聲想也跟著一併出去,緊依偎著在他身旁,卻發現可怖的事,一群碩大的狼匹擋住他們去路,望著咧嘴的狼群,兩人似乎著魔樣的一點也不敢輕舉亂動。
附近的曠野,傳來一陣陣淒涼的叫喊聲,李嚮導繼續他無望的哀鳴,思藍衝動想去車上拿步槍,但這些狼群,趾高氣昂地把守,每隻狼都張口咧嘴地低鳴阻撓他的去路,好似說「敢走小心把你們咬成碎片。」,他倆嚇得不敢輕舉亂動,感覺一點也都沒輒,一點辦法也沒有,好似再多的慘叫聲都已是耳邊的風聲,再也得不到救援,若對李嚮導的憐憫心沒了,若勇氣也沒了,那面對這般恐懼,就只能呆木若雞,麻痺木人。當受難者的悲歌消逝在天際,除了首領仍用尖銳的眼神,緊盯著他們外,其於狼隻都漸漸地撤走,狼首領凝視著思藍跟秋月,似乎有話要傳達給他們,待僵持了片刻,牠也走了。藍與月趕緊跑到屍駭那查看,在冷風侵襲與明月的照耀下,那裸露的白骨,顯得格外悽涼。
秋月害怕的哭了起來,躲進藍的懷中,而藍只是凝視著屍駭,表情愈來愈專著,愈顯愈添增怒氣,而挾帶著絕大部分的茫然,然腦中已空無一物。在偌大的高原上,就像只有兩人似的生存著,深靜,蒼茫,與空覺,遠離人間,進入異度空間。
月黑風冷,狂野激情,懇求女神灑落遍地的憐憫,在人世間的凡塵,已屢屢模糊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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