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12月31日 星期四

幻紀元 第三十回 恬靜風起

  如果能揣摩對方的心境,就能諒解彼此,舊事即便煙過了無痕,轉化成由衷的感謝,除了珍惜彼此的扶持、相逢、續緣此外,情愫的發展似乎停滯不前,原因出自於未全癒合的傷口,也喚不回當初的感情,經過太多的曲折,各自不同的挫折,點滴在心坎,存在諸多的疑問,難以推倒之間的隔閡,雖然想要竭力修補,但除非奇蹟出現,不然兩人依舊有一股無可跨越的鴻溝存在,所以兩人依舊只是朋友,甜蜜的話早已隨諸多歷歷侵蝕殆盡,或許重新出發給感情世界很大的想像空間,雖說再生紙是粗糙了一點,但還是張白紙,還是可以著墨,所以說,唯有將心比心,積極療傷不再互揭瘡疤,才能走出陰影,不再是愛情隔一層紗,咫尺卻是最遙遠的距離了。
  光陰不等留連不捨的南國侯鳥,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,看樣子洞外塵囂已漸趨浪平,兩人傷勢也好之大半,是該出去活動一下,總不能整天宅在洞裡吧。洞外另有別天,沒離開藏匿之地多遠,眼前就鋪陳一片遼闊的原野,也不是說「閒閒美代子」,漫無目地的遊走,總要有個方向吧。
  「你看現在該何去何從,有沒有什麼主意來,說看看吧。」
  「妳知道,在敏妹死後,我真的沒有什麼動力,想要去做什麼事,只是我想回去洛陽找梅仙親妹,好好照顧她,待她成嫁,我就遁入空山修行也說不一定。」
  秋月聽了有點感傷,想開導他說還年輕幹嘛想不開,不過思藍話語如此堅決,也不是自己勸得了。
  「若你真要遁入空山,我便隨你去了。」
  秋月想說如果思藍堅決如此,就跟隨他吧,就算不能結成良緣,至少可以待在她身邊,就不會有遺憾了。思藍有感秋月的情深意重,如果秋月真的這麼做,那將蹉跎她一生,他要怎麼賠償她,一輩子也還不了,思藍含情脈脈,有一絲感動,也有一絲傷悲,從嘴邊揚起笑意,揪住她的手來。
  「好妹子,你若真要隨我入山,那我這輩子最放不下的人,也許是妳吧。」
  秋月臉紅心跳,宛如古代婦女般地靦腆羞澀,一時之間不知該把目光移作何方,小手這般肌膚接觸,會不會被思藍知道她怦然的心跳呢,於是把她的小手牽蜷回去。
  「可是我們又怎能貿然東行,往東的路上,佈滿了突厥王的爪牙,如果一個不小心,又被抓著,又怎能甘心受辱,我寧願自刎,也不願再受他欺凌。」
  秋月把話題移開,說出自己的委屈,這一提醒,思藍明白自己是太過自私,雖然秋月願意陪他走這一程,但也不能就一頭栽入死胡同,突厥王手下的四大天王如此霸道,自己絕非他們的對手,還是再三考量。
  「我看還是先在附近喬裝一陣子,等風聲不打緊,再另研對策吧。」
  遼闊的大地,似真似幻,萬頃綿延的草甸園野之上,零落著游牧的民族,不管天候何等惡劣,手裡厚囊如何繭實,還是得不畏摩頂至踵的辛苦,辛勤地放牧,為了維持一個家庭,為了不讓屋樑倒下,就算再怎樣的烈日風霜,還都得撐住、嚥下去。游牧民族的生活滿是艱辛,但還能保有奢侈的那滿足,是那自由的方式,在草原上,純樸的風情畫油然再現,栩栩如生,天空和煦的陽光和著雲霞裡攪和,就好像在調色盤上混色渲染,映照那富饒大地與慈悲美麗的感覺,隨著枯枝上丁零的葉梢,漫生在枝條的延展的地平線下,牧羊人領著一群小羊,背對著夕陽西垂的光暈,鋪陳的泥土風味,不啻是一幅渾然天成的圖畫散發出來的沉香嗎?辛苦地撿拾地上的羊糞(作為燃料),虔誠地禱告著,許來豐沛的水草供養他們的羊隻,像思藍跟秋月般的過客, 與其匆匆忙忙倉促一瞥,還不如停下腳步來融入良辰美景之中。
  敕勒川,陰山下,天似窮廬,籠罩四野,天蒼蒼,野茫茫,風吹草低見牛羊。
  陶醉過後,思藍靈機一動,倒不如就先裝扮成當地人,來躲避突厥爪牙的追捕,爾後再伺機行動吧!要喬裝成牧羊人就得先要有羊,這可一點都難不倒秋月,她只稍用點念力,不知不覺,別家的羊就是我家的羊,我家的羊就是我家的羊,偷摸來幾匹羊不就得了嗎。牧羊的日子,思藍多顯有些感觸,對於台灣的故鄉,是一種漸離漸遠的遙遠,一年奔波下來,面對這時代的人還覺得更親近些,是漸漸同化成唐朝人了吧,若真的有辦法回去現代,對這朝代多少還有些眷戀吧,別說不捨了,還有點熱愛呢!對於回去的法子可是一點頭緒也沒有,況且五人來唐朝,就該帶五人回去,現在怎麼算都少了敏妹,多想只會觸慟悲傷呀,這一腦子的情緒都糾結在一塊,真惱人,乾脆住在唐朝頤養終生算了,一了百了好了。明白自己已不是那輕狂懵懂的小子,經歷太多人情事故了,從懦弱銳變成獨當一面,沒有別人的幫助,也沒有今天的他(雖然也成不了氣候),大為是他的良師益友,對大為的懷念都深刻烙印在腦海之中,若沒有遇到大為,就不會有今天的他,真的好懷念大為敏妹兄妹他倆...
  青蔥草原上,放牧的兩人,是能衷心體會,那歷久彌新的感覺。
  「你覺得這些日子以來過得如何呀。」
  「我想是太安逸了些。」
  「嗯,的確是太安逸了點,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乾脆結婚算了,讓生活添得幾分精彩,多添幾顆人口,那就得有你忙了。」
  秋月有感年華漸漸消逝,好機會是不會等人的。
  「這,我想還是先找到梅仙跟伯威兄後再說吧。」
  秋月掃興的心情全寫在她臉上,也就沒再多說什麼了,留下獨自在岩上打愣的思藍,他發著呆,伯威,他的好友,他會在哪,現在他的行蹤成謎,究竟流落何方,自從秋月出嫁後,秋月說再也沒有見過他了,想說他一點都不會武功,真擔心他會如何顛沛流離。
  連綿不斷的山陵起伏,挑逗最平凡的地平線,自我侷限在那參差的格局,與外面紛紛擾擾的世界成強烈的對比,造物間一常不變的律動,好似與世隔絕的情狀,都是真實的刻畫, 最鄉璞的色彩,那是由一個叫作「季節」的藝術家所精心策劃,他砌上不朽的畫廊,他譜來悠揚的樂曲,最後再渲染上迷人的風采,他所散發的光澤,就連寶石都相形見拙,在平凡中更彰顯他的不凡,讓世界變更多采多姿。
  值至夏末,天空歲月般地泛黃,凋落成一道道粗糙的天痕,錯落不齊的鳥蹤,隨著朽木孤獨地徘徊。流逝的緩時,總是宿命地,讓天地鋪上一層秋令的衣著,當灰色系調垂臨聽政,變成嚴肅的色彩、墮落凡間的黯然神傷,不時勾來一絲哀愁,惹人憐惜,不禁讓人憐惜那弱肉強食的生息,在強風雨淒中,要誰抹不落的記憶,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,那是毀滅性的創造,生命的輪迴,在天雷地動的紛爭之際,是誰在平凡的大地藏上不可思議的寶物,一顆墬落的隕石,要在大雨滂沱的時空幻境之中,才會遇著的精采,也是有緣人才能相逢的奇遇。
  在草原上說遇不到大王的鷹犬,都是很離異的怪事,最頻繁的莫屬搜括民脂民膏的稅吏他們了,他們就連藏在鞋底的一毛都想壓榨,話說游牧民族吃飽穿暖還得靠老天賞賜,還有統治他們的軍閥勢力,彼此的消長,平時西突厥兵強馬盛,可保住一些水草豐腴的圈地,老百姓是高興的很,就怕戰火連天,勞財傷民,突厥的勢力變小了,就算有狼旗也恐嚇不了別族的掠奪,荒年之中,連可以遷徙的地盤都顯得狹隘,哪有什麼肥羊肥馬可以在市集中討好價錢,見著酷吏貪官好雙手一攤,擺明就是沒錢,這每下愈況,想當然爾鐵定是被討打,維生的羊羔一隻隻被牽走,總有天要露宿風餐的,時常看到這種情狀的思藍,不敢上前說什麼,就怕身份被拆穿,秋月在身邊的時候,也會多唸他幾句,但思藍肚裡的氣若沒有排解,恐怕會愈積愈多,像是吹鼓的皮囊,終有一天要爆炸的。
  狗官阿布拉眼前見這納稅人存心想賴帳,就一肚子火,好歹自己當狗官也要有好狗樣,不施點狗威是不叫他另改顏色的,忠狗對主人唯唯是諾,卻見到外人就吠,看來此人不提鞭教訓,是不會吐出稅捐的,當我免稅商店呀,討打、我打,皮鞭上可沒長眼睛,那奴子皮開肉綻,無語蒼天依舊只有認命的份,幸好狗官也算倒霉,可巧得思藍從旁走過,那顆不定時炸彈,眼見就要爆炸了。感受到那襲來的陰風,那可是路見不平拔劍相助的豪氣,只是偷偷帶點了邪屍氣而已,在阿布拉感受中,是顛倒般的晦氣,涼得他身子直打哆嗦,轉身瞧見思藍走來,那炯炯有神的眼裡,有一番炙熱燒灼般的視線,觸得他眉頭發黑,不等阿布拉答腔,思藍就搶著逼問:
  「你,還有你,是什麼態度,怎可以恃強凌弱,領個官牌就可以不分青紅皂白,逢人便打嗎?」
  阿布拉想說在這個地盤,從沒有人對他指指點點,何況這個兔崽子,是什麼東西呀。
  「死兔羔子,是你娘犯賤生來沒長眼睛阿,本老爺在此宣揚皇威,有什麼不對,你不知道本官到底有多大嗎?去問問旁邊這塊石頭,都還比你識相些,今天不給我磕頭,不然的話...
  阿布拉掛著兇狠的表情威風地跟思藍說教,沒想到教還沒教完,就被思藍賞了顆拳頭,結結實實地打在鼻樑上,鼻血便從拱山洞裡淌了出來。
  「你這粗子是不長眼睛呀,我可是皇上殿前的大紅人。」
  思藍心想,有怎樣的主子就會有怎樣的部屬,真蛆呀(同一類的蟲族)。
  「呸,我就是看不慣那王有什麼了不得,不過是個痞棍,你是他的紅人更該打。」
  思藍生氣起來,變得糊裡糊塗,不知道什麼該講,什麼不該講,把阿布拉跟身旁的隨扈打倒,還把狗官打個狗血淋頭,阿布拉鼻塌嘴歪地跪地求饒。
  「小王爺饒命呀,我以後不敢了,饒命啊。」
  阿布拉見他報出自己身為大紅人的名號還是遭打,只好見風轉舵,委全求饒,他什麼都不怕,就怕王爺一輩的人,尊稱思藍為小王爺,恐怕真是遇著惡煞了,思藍也不是逞兇惡極之輩,見狗官有反省之意,便見好停手,阿布拉見機不可失,便蹌踉滾蛋地滾到遠方,但那好狗官後台是硬得點,發了一語心頭狠話。
  「你給我記住,我回去要烙人來,不要跑,打死你,還要殺光你祖宗十八代。」
  思藍氣血方盛,心頭湧上的熱血還沒有冷卻,顧不了理智的分析,就跑起來追,直來直往。
  「你,你,有膽再放馬回來,敢再回來就把你打死。」
  思藍指來指去地喲喝,一臉都不服氣的樣子,阿布拉看思藍有意思要追上來,忍不住縱身一潛,夾尾慌逃,嚇死了。
  「你有種就烙人來打我呀,死狗官,捅三小,你以為恁北會害怕嗎,不怕死就來打呀。」
  這下思藍連粗話都說出來了,好樣的,好個青年表率。思藍不計教後果,叫人可是害怕,那天思藍回去,秋月就發現他有點不對勁,不是說好要去東邊市集買些喀什米爾的羊毛來保暖嗎,怎麼空手而回。
  「我今天在路上跟人打架,沒心情去市集。」
  「你怎麼老是說不聽,就愛跟人打架,哪天打死人出事情那還得了,不當心身份會曝光嗎?」
  只是思藍無動於衷,垂頭喪氣,秋月想關心他問問他到底發生什麼事,不是擔心思藍會受傷,就怕他一個不小心出手過重,哪個倒楣鬼便死於非命下了,尤其那些日子發生在思藍身上奇怪的事情...
  「別說了,我今天有點累,先睡了,晚安。」
  思藍側倒就睡還故意打起鼾聲,一副不想理人的樣子,就是不想再聽秋月鬼嘮叨,秋月於是嘆了口氣,雖然秋月跟思藍同住一個屋簷底下,但各自的空間可是壁壘分明,井水不犯河水,中間還有條分明的楚河漢界。
  幾天過後,思藍神清氣爽地在那裡嚼著草乾數著羊兒:「一頭,兩頭,三頭,你這頭也挺肥的嘛,小胖呀,節制點,小心被隔壁的小野狼小王叼去吃了,哪天你跑不動,被小狼追著,我可護不了你呀。」
  小綿羊好像聽不懂,還是埋頭苦幹吃牠的大肥餐來。
  「唉,小東西,你聽得懂嗎?」
  思藍也不管了,縱身一躍,躺平石板之上,望上天空,覺得,那天空的雲好像很無趣,就不會變個花樣嗎,看來看去還是這般鬼樣子,有沒有想像力呀,不知不覺,思藍就被散雲給催眠了,睡著去,思藍活著的這些日子以來,過得實在是太愜意了,也不曉得腦袋有沒有開始長繭,回歸本性的他,也不知道哪天沸血會湧出體外,體液榨乾而亡。
  自從思藍踏上幻紀元後,就從來沒有這麼無聊過,有時冒險危難,時而渴望平凡,想要下鄉種田去,但又覺得無趣,只是發呆,曾幾何時,還想多找些危險的差事來做呢!自己鼾聲大作的同時,怎覺得天空開始下起雨來,心想該趕羊回家了,真厭倦這經常門的差事,這時看到背著太陽下黑黑模糊的鬼臉是誰,差點沒被嚇死,許久不見,那個阿布拉的狗嘴又浮現出來,發夢嗎,思藍翻下石床,吐掉嘴邊的一枝樹椏(這時代沒有檳榔,香菸,口香糖可嚼,嚼來樹皮也挺乾過癮的),就往臉一摸,靠,這不是雨水,這不是雨水啦,是口水,糙,這傢伙對我吐口水,真是氣極敗壞,思藍那惺忪的眼睛被白暈眩的陽光拋的快睜不開,手掌貼齊眉間瞇著眼望了望四周,那個狗吏還真的烙人來咧,有沒有搞錯呀,這樣記仇,不過是耍耍嘴皮,吵吵架而已,我都快忘記這回事了,也好,兵來將擋水來土掩,我可不是被嚇大的,正當思藍要摩拳擦掌之際,怎知一眼瞧出眾人裡頭有個黑衣人,他不是四大天王其中一員嗎?思藍當場沒發暈,這人是打不過的呀,沒想到死東西可以叫來這麼大尾的傢伙,該是如何,那隻突厥王下的馬鷹狗,會不會對他置於死地呢,如果沒有,會不會被認出來,緊張地慌,該怎辦,有沒有後路呀,然,回想到那天的際遇,說不定可以來試煉那個東西...
  亭午白晝,天空用慘白抹成一片,雲堆的比平日更加白茫,除了一顆太陽外,還有另一顆熾眼灼熱的火球,在天空劃動著,午后,思藍用完秋月為他準備的飯包,腦血下降流向腸胃,瞌睡蟲便上身了,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,睡夢中天雷一聲地動,大雨下著貓貓狗狗般,雨勢漸漸作大,丟得思藍全身淋得精透。思藍不過打發時間,等著日子徐徐的慢走,那倒是休閒,在紛擾的世代中,有幾人可以如此享受,偷來清閒,那思藍興緻也相當不錯,正在享受清福,沒想到那把閃電會把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,劈得如此膠黑難受,黑暗開始壟罩地面,牧羊人們驚慌失措,冒著大雨拾草捆躲來大雨,逃離雨點圍剿時,思藍卻著實一驚,怎沒有跟著跑,反而有一股莫名的心坎,流竄在神經之內,這是為什麼,似乎有股熟悉的味道,是期待什麼呢?
  蹴然以驚,在咫呎不遠,一道雷霆萬鈞,降破地表濺起萬沱泥巴,塗得思藍泥人似的,凍僵不能動躺,在此時,天空刷得愈加漆黑,不時傳來強大的震波,震得思藍人仰馬翻,不時又刮起一道道怪風,強大的風力讓思藍兩腳一癱,貼在地上起不了身,片刻後,雨勢開始趨緩,顯然前方出現一個被炸得七暈八愫的坑底,底部一個個噴孔強冒出頭,大量的灼熱蒸氣滿溢而出,夾帶嗆鼻的硫磺酸味來,真是怪象連連,餘悸猶存,怎地隨之湧上岩漿來,緩緩泛流,漿液四竄,一個不小心思藍便燒著了腳底,燙得他連忙使勁來拔腿逃亡,踉蹌後撤,身後追趕的熔岩漿,即刻便埋沒了他的腳印,思藍步履蹣跚在曠野火炭之中,實在不堪狼狽,不時折騰一番,所幸情勢沒越發惡劣,熔岩沒多走幾步就止住了腳,隨即被雨水所澆熄,冒來一縷縷的黑煙,那坑底開始龜裂,地面抖開了大洞,深不見底,那洞來的陰風,颯涼無比,雖不知發生啥怪事,就只知他現在受到極大的慰藉,倒也很享受這團黑暗,猶似在南國海洋島嶼上,受著了陽光跟海風的滋潤,舒暢地坦開身子,究竟那陰風摻雜啥麼成分,能讓他深陷憂喜交織下般捉摸不定,那種感覺實在迷惘,似乎獲得重生般的喜悅,又好像有所拘泥,是牽掛啥來?畢竟在這種兵慌馬亂的事態橫逆處境,怎可能還來有幸福的感覺呢?或許跟他邪屍氣的黑暗成分有著莫大的關聯,至今仍無法得知,思藍身上累積的邪屍氣其根源何在,莫非指向陰曹地府?
  一陣驚晌,幻影,一個曾讓他傷心欲絕的女子,猶真似假,敏妹的身影出現在幻境飄渺之間,黑霧中,黃乾黑瘦的面龐若隱若現,看了真叫人憐惜,是否承受地獄業火,在那地獄裡飽受煎熬?惑於敏妹的幻影,思藍奪了過去,卻還撲抱個空,敏妹的身影迅速融蝕在黑霧之中,不甘心的思藍,急得直跺起腳,淚奪而出,老淚縱橫不止,看到敏妹如此悲苦,再怎麼堅強,也抵不住洶湧的奔淚,鬱塞填膺,他實在不甘心,留敏妹一個人在地裡受罪,心裡真是難受。寧願為她揹起千斤萬擔,也再不要見她憔悴,香消玉殞的模樣,百感交集,心痛不已。也不顧地上岩漿有多燙,一心想把敏妹救出來,便往洞裡縱身一跳,下墬之間的乘風感覺千絲萬縷,當初與敏妹纏綿的甜蜜滋味重灌腦海之中。
  「敏妹讓你受苦了,我來找你了。」腦中盡是往日情懷,與在痛苦深淵裡徘徊的敏妹身影。

日不落變奏曲
如果地磁突然轉動(3553667^6)
愛情迷失了方向(3553353)
是否還能依循羅盤(3553667^6)
找到你(535)
如果心靈感應可以(3553667^6)
找尋消失的線索(3553353)
或許指稍微小輕觸(3553667^6)
就發現(535)
天空瀰漫白夜極光(73'3'3'3'3'3'2')
染著星空五彩繽紛(2'2'72'2'2'2'7)
哪怕哪天地磁翻轉(73'3'3'3'3'3'2')
哪怕外空磁波蔓延(3'3'3'3'3'3'3'2')
我還是能感應到你 (2'2'72'2'2'2'1')
...
  「這隻手還能用嗎,最近使不上力是為什麼,不過拿來搭配原本學來的招式,或許可以抵上一點作用,這節骨眼@$#!
  臨時抱佛腳,就怪思藍過得實在太安逸了,有空不多磨練武功,就只會跟羊兒打交道,不知讓腦袋生鏽了幾分,想說上次對付阿布拉是用蠻力,不出一點武功就勝著了,這次對付也會瓊陽氣的黑衣人,恐怕要把絕學通通抖出來才行,管他五五波還是四六波,認真打就對了,天曉得這回是誰吃鱉,於是提起膽爬起來,退個幾步跟這些傢伙保持距離,忖量對方人馬一番,在未交手前,眼神得先行殺人一遍,眼火交戰的同時,頓然閃過一念。
  「此次喬裝於斯,是想瞞過突厥王的爪牙們,如今爪牙找上門來會不會出事情,我的鬍渣都長得像長毛象,頭髮層次也瀏得像原始人,這黑衣人應該認不得我來吧,上回交過手,多少招式給他識著,若再對招,不識破也難,這節骨眼真打緊@$#!
  自然,學武之人,眼力及舉手之間自然了得,若與此廝打鬥間,被看穿來身分,那可真不得了,思藍心想,上次留一手都不能與之匹敵了,只今要留很多手,該如何是好,雖說有神悟石在,但自從上次見到鬼魅般的敏妹事件後,這石轉為黯淡,就像是顆平凡的石頭,一點用都沒有。思藍心底有鬼,自然哀聲嘆氣。
  「大爺呀今天是什麼風給你吹來了,讓你大駕光臨呀。」
  思藍說變就變,面厚心黑,才能彎下腰扛起重擔。
  「你這小子的就別再假惺惺了,本大爺今天是來教訓你的,還跟我耍嘴皮,那天把我打個半死,幾天睡不覺,翻哪邊身就是痛得睡不著,幾天裡尋你來,就打算把你活活打死,也消不了老子的氣。」
  轉而對黑衣人說,態度馬上大變,對黑衣人卑躬屈膝的。
  「廓喀爾大人,英明的大人,今天勞駕大人一趟,小人不勝受恩感激,請大人評評理,我為偉大的可汗廣納財源,充實國庫,鞏固稅基,到處奔波勞碌,都嘛是為了達成可汗的理想,成為雄霸四方的天可汗,所以說沒有卑臣我所做的努力,哪來大王軍隊源源不絕的補給呢,但這小子膽敢阻饒我,那天差點沒把我打死,我死並不足惜,但少了奠碁財政的功臣(指自己),可汗的雄心壯志焉能鴻展呀。」
  故作淚潸潸貌,多虧了阿布拉的橫歛暴賦,草原上不知多了多少具無名的露骨屍,遂人口下降,馬爾薩斯平衡左傾,減少土地承擔的負荷,倒是記上功勞一件,阿布拉憑著他優異的表現,在仕途上極為順利,當上了太府寺(財政大臣),也不忘身先吏卒,親自徵賦,不過就差點栽在思藍這小子手中,出師未捷身先死。
  「大人你就幫我好好教訓教訓,替我給他宰了,這我一點小意思,就,嘿嘿,給大人開心開心。」
  阿布拉打開一只方盒,裡面全是金錠銀兩,光彩奪目,那不知是鞭了多少良民的皮肉,斂來的橫財,又被他私吞來幾分,但黑衣人視而不見,反手推開。
  「只要你不要在大王面前說我壞話,我就很高興了,這點小事不用放在心上。」
  阿布拉多禮被狗咬,自然屎臉不悅。在一旁的思藍聽得出來,這黑衣人是帶著江南的口音,肯定他是從中原來的,竟然是中原人士,為何跑來異邦,為他族效命,實在想不透,只見他翩翩然走來,口鼻處依舊蒙上黑布。
  思藍明知黑衣人是武林頂強人士,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,絕對不能小覷,黑衣人要試試思藍的身手,將思藍的手扳了扳,思藍唉聲大叫。
  「唉呦,我的媽的,大人饒命呀。」
  假裝全然不會武功,自己往地上一跌,骨頭都散掉般,思藍不全然不是他的對手,為了不想被識破身份,他爬著去纏住阿布拉的狗腿。
  「大爺你那天認錯人了,小人真的沒打你,我是大眾臉,你找錯人了。」
  阿布拉根本不領情,踢翻思藍的身子。
  「你這小子不要給我裝傻。」
  阿布拉繼續踢他,思藍莊孝維唉唉叫,可是正中了阿布拉的下懷,踢起爽勁。
  「你這隻狼養的死雜種,欠打。」
  「對不起大爺,那天我有眼不識泰山,有眼無珠,小人在這裡給你賠不是,我給你磕頭好了。」
  「你他媽的死小鬼,你現在道歉也來不及了,上次你給我又揍又踹,我回去可縫了好幾針,又不能跟眾老婆們恩愛,若不把你打死我氣不會消,去。」
  阿布拉不停手,思藍當然會生氣啦,既然拉基賤招沒什麼用,那敬酒不吃吃罰酒,思藍馬上反擊,將阿布拉打個半殘,也不願意死在這狗官手裡,黑衣人見狀便出手營救狗官,一招立鶴抬轎,四兩撥千金,一個上踢,就把思藍踢的騰空,再來飛龍狂掃,就是一串「百烈蹴」,再來個倒立迴旋踢,思藍上下盤的罩門幾乎無法防備,想用天崗搏擊裡的關門索命,拔來一腳止住他的進犯,可是那飛快的無影腿,快的讓思藍根本抓不著,想用達摩擒拿手,用寒氣來凍傷他,但招徠他一只日正當中,從天而下的飛空横劈,自腳上灌入瓊陽正氣,剛好抵銷思藍的達摩寒氣, 強押之下,破釜沉舟,思藍整個身體被壓制,使上邪屍氣也無濟於事,身體處處挨傷不斷,心想這黑衣人唯恐致他於死地...黑衣人尤來橫掃千軍,重影環疊,裂成腳影數百,幾乎把邪屍氣給撥雲散霧,根本傷不到他一根寒毛,照這樣下去恐怕落個慘敗,總寄託左手的威力,到底這隻怪手要如何使用...
  聽以前雪姑娘說過,人死不是上天就是下地,如今眼前破了個大洞,去這地底,說不定可以遇到敏妹,大為,他們不就是陰曹地府的人嗎?無底洞裡究竟是埋藏多少東西,被無數個突來的影像所灌入腦海之中,卻沒有開啟記憶的一把鑰匙,環節是什麼?言不由衷的罪惡感,幾乎感到欣慰,從自己身上聞到邪惡的味道,卻感到很自在、很自豪,到底何以為是,在自我意識的交戰爭伐,讓他腦袋直轉個不停,眼皮跳動,眼球快速轉動,一幕幕的怪象強迫式地映在腦海,漸漸侵蝕他疲倦的腦神經,突爾一道向上氣流將思藍刮回洞外,筋疲力盡的他,僅剩空白的思緒,一陣迷失後,思念敏妹的心頭冷卻下來,這情狀實在太怪了,思藍畢竟經過秋月的開導,多少眷戀著俗世,他驚覺這乃無厘頭之地,何必如此眷戀,還是趕緊奔出火線,逃離此地,但事情不會簡單地結束,腦神經細胞感到電擎般突兀,一股地心墬下,不自然的吸引力,是洞裡生來龍捲之風,從雲端盤轉直下,似乎要把人捲入洞裡黑淵,吸引力逐漸增強,深沉地拖住思藍,讓他下意識的覺醒,他可不能撩落去,順其被吸入,他抓著一塊地上的凸岩,整個身體反倒被抬了起來,思藍害怕極了,從沒有如此害怕過,扳來的岩塊開始鬆動,恐怕真要萬劫不復,此時,北方厚雲撥開一環陽光,七彩雲霞,盡是璀璨奪目,此中,一道幾乎從雲端降落的光束,逐漸逼近那黑暗地窟,一接觸,好似在跟那股龍捲風對抗,感覺旋風引力愈來愈小,放開了思藍,鬼門關一度,幸慶自己差點死不瞑目,鬆了一口氣後,要想拔腿逃離之際,不知從哪拋來一具黑壓壓的器具,就直直掛在他的左手臂上。
  「哇~呀」
  就像是一潑生熱鐵水,燒焦他的左手臂,他驚悚地看到他左手皮膚一層層地潰爛,看到了皮筋,更看到肌束一根根地撥斷,痛絕不休,欲生不能,器具上,黝黑的鋼條,彎插入他的肌肉裡,挑起他的筋肉,思藍痛苦地極度扭曲表情,上下牙齒緊咬地就將爆裂,手臂下意識地往上舉,心想乾脆用右手,把左手臂劈掉算了,這一舉,竟然引來那洞裡無數妖孽怪氣直衝入他的左臂裡頭,這些邪屍鑚進他的手中,駭然化作一屢屢的肌絲,毛髮,包住那黑鐵器具,一釘一吋地織起他的手來,恢復與平時無異,痛楚也慢慢消失,卻一點也沒有異物般不舒服,這讓思藍詫異地聯想到,那日九華山上的慧隱法師曾對他說過自己染上積屍之氣,難道就是指這個玩意兒?從蕪湖輪迴時,隱約中感覺自己是拼湊起來的一具身體,難道?與今所見雷同?納悶中,週遭卻傳來陌生恐怖的聲音。
  「天雷闢地火,宇來第一劍,這是鬼籠之手。」
  「到底誰在說話。」思藍左顧又盼,瞧不見一具影子。
  「哈哈~」
  這驚悚的狂笑,讓思藍驚悸又畏懼。
  「你以為妳見著的敏妹是幻影嗎,哈哈~」
  「你是誰,快還我敏妹來。」
  思藍左撲又抓,就是找不到耳根裡頭那陣顫慄尖聲出自何方。
  「這乃七情六慾,見到敏妹的影像不是你的錯,乃是你心有所願,眼有所見罷了,但?」
  停頓了一下又說來:「天地間風雲再起,眼線遍布,我得暫時閉關,幫不得你,你得經心點,才得逃離劫數,否則。」
  是誰對他講話,慌心來就只面對一團空氣,捏不住任何一具形體,想到自己身上的神悟石,原本隱微的光澤已經灰鐵地像是一個普通石頭,難道先前所言,是四眼神的隔空傳話?不懂?一陣木然,曉得就在他揣測的同時,僵持不下的兩股力量各自退回,洞口就像嘴巴,抿了回去,天空出現的光芒,就像吸管吸果汁般,嚥了回去,驟然之間,大地、天空,一切歸回太平,這件奇事,若不是思藍自己身於幻紀元中,不然也不敢相信,眼前鑿開的深洞依然存在,但也不是深不見底,成了一個巖窟地。
  此後他的左手力大無窮,存在澎湃無比的勁道,往往一不小心就把營帳拆掉,樹木推倒,與其在家搞破壞,秋月還是叫他去做幫傭,做土水,不過做了幾天,力氣沒了,便回歸正常生活,繼續牧羊,然而,神悟石從此化做一粒凡石...
  思藍急慌了,若無法對策,此戰必輸,鬼籠之手是什麼玩意兒,上回吸來的穢氣,難道不能像邪屍氣一樣地發功嗎?
  「該怎麼辦才好,難道要我使出那招嗎?」
  想起上次打退文成公主的那招大絕,炎龍寒冰霸,若非記憶恢復,不然恐怕要遺忘此招,此招是無意間結合兩招合體成為一招,所謂的無招勝有招,正是這樣的境界,只見雙龍搶珠,爭奪而去,炎龍波加諸在同會瓊陽氣的黑衣人身上,絲毫沒有作用,而那冰龍卻剛好被十成火候的瓊陽氣給抵消,於今連絕招都不絕了,且該招耗費元神極劇,內功折損大半,已無力再打,還有什麼對策,只剩逃跑一途了。在廣大的草原中,放眼望去,沒有任何藏匿之處,該逃向何方?上次開了大洞的坑底,未嘗不是容身之處,他便往那兒躲去,那坑底是亂陰暗的,火成岩堆積羅列,追兵一時之間也尋不著思藍的蹤影,讓受傷的思藍喘了口氣,他腳上的烏青血腫已破皮滲出血來,若再激烈動作,唯恐失血過多致使他無法再行動,任人宰割,他背著一塊巨石,奄奄一息,用來達摩寒氣止住氣息來藏匿是還有點用,只是慢慢逼近的腳步聲,卻像招魂曲般,輕輕敲起死亡的鐘聲...
  「你得經心點,才得逃離劫數,否則。」
  這鬼魅般的聲音猶言在耳,姑且不能妄自菲薄呀,瞧這隻怪手,只見他的左手有一些小蝌蚪狀的魂氣被吸入,疑?他用力握緊左手,更多的靈氣就被他給吸收了,讓這隻精壯的左臂更是充滿力量,他知道該怎麼做了,他努力撐起身子,靠在巨石上,與黑衣人距離僅是咫尺相隔,「看招」,思藍往他身上揮了一拳,突如其來的怪力,將黑衣人碎倒在亂石堆中,見黑衣人倒地不起,思藍跛著腳一拐一拐地去看他到底死了沒,這一瞧,卻瞧出了大問題,黑衣人臉上的蒙布已擦飛掉落,露出秀娟般的淨白臉龐,思藍心想:
  「還以為這人臉上是被刮花掉,見不得人,才蒙起黑布,沒想到是個女子。」
  本想開口詢問,她卻先開口:「我是敗在你手裡,要殺不殺隨便你,不過在死前我有一件事想問你,你的瓊陽手從哪裡學來。」
  的確,仔細聽這黑衣人講話,是帶點女性音調。
  「我從碧霞道長那學來的,我是她的弟子。」
  黑衣人一驚,睜開了眼。
  「她是我妹妹,難怪你會瓊陽手。」
  思藍一陣慌亂,趕緊將她扶起來,並向她瞌頭賠不是。
  「小的真不知師姑身份,誤將師姑打傷,還請師姑處罰弟子。」
  「別自責了,先幫我帶離此地,別讓外人瞧見了。」
  黑衣將臉再次蒙上,隨思藍到地上去,見阿布拉就叫他先回去,這事就此和解,問他還有沒有意見,阿布拉見思藍竟可以把黑衣人打傷,若在亂下去,吃虧的一定是自己,也就勉強答應,自行離去了,思藍帶著黑衣人前住處去療傷,秋月細心為兩人包紮,幸無大礙,只是受點皮肉傷罷了。
  「你說你就是上次那個野小子,鬍子都留長了,增添了不少歲數,難怪認不出你來。」
  黑衣人本名李紫霞,是碧霞道長的同門亦是親姊姊,但是她在教中犯了清規,愛上教外人士,也就是江南一帶的士豪,因此被逐出門戶,之後隨夫君遊遍大江南北,途中因故,夫君卻被突厥王所虐殺,於是她假扮男裝,投靠突厥王,為了只有一個目地,找到機會並殺死突厥王乙毗咄可汗。
  「你們兩個可要當心,突厥王一直在找你們兩個,我看向東的機會不多,你們還是向西去吧。」
  「這?!」
  思藍有所猶豫:「我看還是在此地等等吧,況且向西的蠻荒之地,無親無故的,去了又有何用。」
  「對了師姑,你若想到計畫來殺死突厥王,我倆都願意幫忙,你說是不是。」
  秋月點頭同意:「也好,得到你們兩位賢侄妹相助,我看突厥王的死期不遠了。」
  雙方互道珍重,並約定再次相會的日期。
(註:那日天空來的火球,是顆隕石。傳說在龜殼甲骨裂痕,記載著末日神諭,數以千計的火雨從天而降,撞擊地表造成火山爆發,是那地獄來的烈火,由於地殼薄弱,裂成一坑大洞,是通往地獄的捷徑,奔散炙熱的融岩,伴隨隕石所帶來的微下擊暴流,還有地下水位的崩塌, 促使冷熱空氣激烈對流,迅以猛烈形成的真空,切成一道風龍捲,成了急速的下沉氣流,吸鑿思藍不放,而天空所來的光束,或許是超科學非自然來的能量,為修補地表上的破洞,阻止地下軍團的湧出,侵攻,然而,思藍被丟出洞外是神悟石所救,鬼籠之手也是神悟石所給,這具汲取鬼魂轉化成怪力的神具,是神悟石決定休眠的最後禮物)
  以阿布拉刁鑽的個性,怎樣會甘心放過思藍,就算無所不用其極,也要捅出思藍的嘍子來,不然絕嚥不下這口氣。於是他就派人跟蹤思藍的去向,找著那住所來,可要從中暗算。阿布拉派人日夜跟監,幾日後探子回報,思藍每天早上出門趕羊去,單獨留個十分美貌的靚女人在家。
  「這好!」阿布拉忍不住叫出聲來,好色成癖的他,打什麼來的主意可是人盡皆知。
  「報告老爺,那女人分明是個妖女,看她把人都變成羊,當成奴隸來使喚,一會兒幫她劈材倒水煮飯,一會連洗腳丫子都幫她洗了,小的ㄧ直提心吊膽,當心一天也會變成了羊,老爺可不可以不要再叫小的去把守了呀。」
  阿布拉捶了那探子的後腦勺,說道:「傻子,天底下哪有那麼蠢的事,什麼羊不羊鬼不鬼的,該不是你眼花了,滿口胡言,故意耍我吧,當心你飯碗不保。」
  探子一時心底發抖,一頭跪下。
  「老爺,小的所說句句屬實,千真萬確,若老爺明日敢請枉駕一趟,便知小的不是在信口開河了。」
  阿布拉原本打算金屋藏嬌,將那女人擄來,順便教訓那猖狂小子,要他賠上女人,心情正大樂,卻沒想到被探子說得捏把冷汗,那個野小子已經怪厲害了,說不定她的女人也是,三頭六臂不簡單的人物。
  隔早,阿布拉就去會會那妖女,是不是誠如探子所言。秋月那時候在帳外的椅上獨個兒發著呆垂頭喪氣,想著跟思藍一點進展都沒有,對自己愛理不理的,真是活受氣,唉,秋月也不是閒著沒事做,還有很多家事要處理,於是乎藉助自己的控獸本能,便叫來幾隻羊來幫她出點勞力。阿布拉前所未聞何謂變羊之術,自己也提心吊膽假扮成牧倌領著羊群從旁窺探,在遠處鬼鬼祟祟地觀察,想說妖女一定有可怕的長相,卻也不是,這女人怎地如此美貌過人,雖然秋月為了躲避突厥王的眼線,存心把黑碳塗在清秀俏麗的臉龐,飄逸的秀髮也特地包了頭巾,想裝一副村姑野婦的樣子,但秋月天生麗質,再怎麼故意來裝醜,也不失為一個標緻的黑妞,雖然身著緊厚了些,但身材還是若隱若現, 看得真叫阿布拉勃然心動,愈看愈叫人喜歡,阿布拉是痴獃看傻了,從貧戶到成為東突厥帝國第一貪官,累積家貲萬貫,在大宅裡坐擁齊人之福,四五女子可說都是上等姿色,但看來看去就誠屬眼前這位妞兒最亮眼了,若不把這妞兒擄回去,那就真的入寶山而空手回了,死小子還真是有福氣,居然可以得到這麼美的妞,這小子欺我太甚,不過,看著快掉出來的眼睛。
  「就算了,饒他一命,不過得換這女人來給我好好服侍服侍。」
  阿布拉正搜著他的鬼點子,得意忘形,不時捏著下巴思篤。
  「對付這嬌柔美女,只要老子單槍匹馬就行了。」
  也忘卻會有什麼危險,大膽接近,怎麼驚覺一堆奇怪的羊,拿刀劈材的羊,收拾乾草堆的羊,拿著木桶汲水的羊,還有的羊幫忙整理帳包,大大小小家務事全由羊羊們來打點,這可不是馬戲團在雜耍呀,難到在作夢不成,想到那探子所言不假,不時冷汗直流,不過已經來到秋月面前,這時回頭不覺得奇怪嗎,這節骨眼,就霸王硬上弓吧,什麼也不必再多想了。
  「嘻嘻,小姐,妳一個人在這裡寂不寂寞呀。」
  嘴角盪漾著淫笑,手裡戳來戳去也不知道在打點什麼神經痲瘋,秋月無動於衷根本不甩人,但抵不過阿布拉的油嘴滑舌,滿嘴輕浮的言語調戲,說:
  「我不認識你,如果你識相點就請走吧。」
  雖然阿布拉吃了閉門羹,但膽子也挺大,人說言語可以混淆視聽,顛倒是非,這就是言語高妙之處。
  「你知道我為什麼這樣頑冥不化,是因為我太想牽你的手了,如果你能成為我另一半,會是有多麼幸福,想想能坐擁金山銀山,僕眾成群來服侍,每天吃得山珍海味,穿得綾羅紡絲,可以想像會有多麼快活呀。」
  看阿布拉真老套,年過不惑了,真有心還跪下來央求。
  「你真是值得我去追求的女子,請給我個機會吧。」
  一見鍾情癡心絕對,也不知道自己在秋月眼前會有多礙眼,就算他搭訕經驗多麼豐富,多麼油條,也不能改變一個女子對愛人的痴心,誠言,在霧裡看花的人,又怎麼知道荷蘭遠西那的鬱金香會有多美麗呢。
  「你要怎樣付出是你家的事,我ㄧ概不接受,若再惹我,休怪我不客氣。」
  阿布拉看秋月身子高挑但纖弱,出口怎麼如此刁蠻,又看不出武功底子來,難道只是披著老虎皮的羊,唬唬我罷了,於是動口不行便要強行非禮,一堆羊橫亙在倆人之間圍了過來,拿著棍棒,斧頭,刀子,狼牙棒等等的凶器,見鬼,還以為是靈異現象,大白天的,搓揉雙眼,難道發夢不成,精明的他,做勢要打羊凶了一下,卻馬上調頭就跑,上次被思藍追著跑,這次又被羊群追殺,盡是碰到一些衰事,心底很不是滋味,對思藍的恨意更深,這一不專心,蹌來一個狼狽,跌到泥土裡吃了狗屎,本想死定了,沒想到羊群放下屠刀,將他抬起,像是小孩玩著玩具般,就被舉來舉去,盪來盪去,捉弄來捉弄去,自己暈得將肚裡的食物全都吐了出來,難受到了極點,該是秋月將舊事重演,她心底一定是樂滋滋,多日來的悶氣便一掃而空。阿布拉也不知被折麼了幾刻鐘,終於被放了下來,他真的愈想愈不甘心,生平沒受過這麼大的污辱,報復的心理湧上心頭,又忘不了那黑妞的花容玉貌,疑?經這一想,阿布拉沒有其他本事,就是記人長相最清楚,無怪乎他能在無所定居的游民當中,分辨誰繳過多少錢,誰又沒有繳稅,所以他在眾稅吏中,徵來的稅收最多,全靠他這雙鷹眼,讓他的管區愈來愈大,接連被賞識拔擢好幾職等,領了第一貪官的最高頭銜。
  疑?!這女人好像哪裡見過,突然間靈機一動,她不是皇后嗎?固然皇后極少露面,但只要她出現,不免讓人多瞧一眼,尤其是上回在圍毆一名刺客時,秋月那般妖艷冶麗的丰姿身段,絕代風華,姿雅娉婷,讓人不禁垂涎三尺,對驚為天人的皇后,多少留下深刻的印象,雖然秋月身著有所改變 ,裝醜得宜,但仍被阿布拉的鷹眼給識破。
  「原來皇后窩藏在這裡那可好了。」
  他心中的邪意不斷上升,阿布拉上次在思藍被圍毆的時間點,是跑來觀望了一下,偷偷進去圍毆現場中踹了思藍一腳,混亂中是對思藍的長像沒有多少留意,想說將死之人,何必記住長像呢,但現在想想到理,也說不定思藍就是那名刺客。
  「這下好了,總算有一個好消息可以稟報可汗,嘿嘿。」
  晚上秋月跟思藍提起此事。
  「你知道嗎?白天有個人想要非禮我,幸好我叫羊來幫我趕走,不然可給他得逞了。」
  思藍以為秋月又要念他幾句,原本倒頭就睡,沒想到這話題十分有趣,轉頭過來,搭著頭回答:
  「那他可慘了不是,被你的羊群耍得團團轉,我還真有點同情他。」
  秋月嗲聲嗲氣要思藍矯枉過正。
  「唉呦!你不是不關心我,怎麼同情他來了。」
  秋月生氣地背地而席不太想理他,思藍知道自己是講錯話了,於是好心安慰,將手搭在她肩膀上。
  「你說他是什麼來頭,叫什麼名子,我明天去找他理論,還妳公道。」
  秋月笑呵呵地對他說:「我看你喔,要關心不關心的,就只會吊人胃口,你說那個人喔,一直用言語騷擾我,卻沒有跟我說他的名子,聽起來好像很有錢,官做得很大的樣子,鬍子尖尖,鼻子翹翹。」
  思藍卻插嘴:「是不是手上還拿條皮鞭。」
  「是呀,你認識他呀。」
  「他就是狗官阿布拉呀,上次就是他叫紫霞師姑來跟我產生誤會,彼此打成傷,這次還來找我們住的地方,看來不搬走不行了,不然又叫人來打,我可吃不消。」
  思藍擔心起來面有憂色,秋月也想跟他一起分憂,正想說話來,屋外飛來一隻信鴿的影子(古代鴿子訓練得宜,可以認得四五地方不成問題),他們出門一探,拾來鴿腳上信來,寫著:

  「快逃,突厥王將遣三天王前去抓拿你們,快逃,紫霞留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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