巖窟裡黑漆隆咚地不見手指,深怕深處會妖藏什麼魅影,滴落的冷汗,好像有些油漬,洞裡油氣何以飽和,好比炒菜的房門重地,給人黏答答的感受,忽爾一陣驚慌,瞬息染上驚悚,乍然襲來的駭異,一張魯莽的粗臂緊緊扼住敏妹的膀子,叫她香銷玉沉,驚聲尖叫,那地道的魅影,手肌一陣痙攣,間斷抽蓄,殘念地將掌心給攤開,鬆手,妹子遂重懷思藍胸臆,但內心的惶恐,還持續讓她精神不安浮躁,鬼魅直直低語。
「女人,有女人,我好久沒碰女人了。」
像是性騷擾的言詞,讓思藍不悅,出乎他的愛妻心切,何能再讓敏妹受到欺凌,煎熬心痛,決定幫妹子討回公道。
「暗裡哪來的癡漢,無端調戲女人家。」
不問是非,憑方向感推出一掌,要給黑客一個教訓,墨黑之漆,揮空觸不得實體,卻索來一陣折臂的劇痛,遭到反擊了,思藍心想實在大意,這暗黑居者武功並不俗套,原本要給個下馬威,反倒討來狗吃屎,栽落敵人跨下,被狠狠重摔落地,又反施十字鎖鉗控軀體,思藍努力掙扎,卻一籌莫展,體膚之間,怎感受一股傳導的熱勁更形加劇,此人波濤的氣蘊竄流,搞得噁膩的油酯蒸發,熏鼻臭氣,實在難以招架,兩姊妹深感不妙前來助力,卻也攬得一個迴手就將兩女打退,慶幸的是思藍趁他分神時開溜,逃離鉗箍。
思藍心想火線之敵可是好手,若不以高招較量,唯恐葬死無名窟,但他抿心靜思要自己沉住氣,不可亂來,細想若稍縱魯莽以達摩瓊陽寒炎之氣澆灌敵人,那洞裡空調不順,終將波及好姊妹倆,讓水嫩肌膚遂成裹腳布,漸趨皺澀,往後拿何面目見人,不妥不妥,思藍決然不以大絕與敵對奕,只得還以瞎貓功夫天罡搏擊跟他近身纏鬥,不是說天崗搏擊並非絕學,只念思藍拳腳技藝不夠火候。洞中黑漆如黯,思藍揮拳恍若空手,用活閻羅套他幾招,卻被他滑膩油手給四兩撥千斤,毫不費工夫,思藍自己是悶氣,出招頻頻卻陷得羅生門般無奈,那人狎習了黑地的生活,心眼似能看穿思藍的動靜,以靈活的玄功,打得思藍狼狽不堪,黑客出招之時,窸窣鋃鐺巨聲作響,豈料那人綑腳鐵鍊,每一移步都牽動鋃鐺,怪了,這廝敵手雖有羈絆,身手還能如此矯捷,恐怕是箇中的高手,看來這戰打來凶險。
思藍固然藉由鐵鍊磨蹭之際來聽音辨位,只是不夠嫻熟,以耳抓黑並非易事,突然間思藍有所明白,何不拿出神悟石來探光,不照還好,一照還了得,還以為此人定是青面獠牙之貌,沒想到懼怕的心卻化成惻隱之怵惕,這人真是個慘狀,只穿著一條布擋,身上肥肉滿盈,皮膚亂汙穢的,毛髮還不曾修飾,與乞丐相若,油膏在他身上凝成蠟炬,怪不得思藍跟他接招會錯手滑溜,看來這大漢在此受困多時,到底他犯了什麼錯,要待在黑窖受此酷刑。這粗漢一撇見神悟石所發的琉璃光束,旋即擋手遮睛,多少受到黑暗的禁錮,遇著光線竟對他如此困難,趁這傢伙眼睛害光之餘,便渾拳翻出,速速動手打人,怎麼有光沒光都一樣,拳頭是知道往哪揮,但一著陸,全然游過他肥脂之膚,毫無阻力,感覺這人十足的泥鰍肥仔模樣,是屬於肥豬泥鰍科的一種動物,竟黏不著一拳,此時,思藍恍然大悟,原先昏黑之中使拳的迷惑,不是沒有擊中目標,而是被積年不去的油光,所彈偏了軌道,然,這下該怎麼是好,想有磨擦係數,就要出以下策,跟怪人玩起摔角起來,至少有大塊的著力面積,傻子思藍,記憶沉澱的物理元素太多,這麼想是沒錯,但事實是怪客可是摔角冠軍,一下子就將思藍擱倒在地,思藍被肥重的身軀壓得氣喘如牛,心想「這下完蛋了,沒得救了。」,但事情並不單純,還有下文。
「小子我不想殺你,因為你不是崔小子。」
確知不是崔某,莽漢儘管輕了手。
「你們是誰,若是崔小弟的人,我錯殺一百個也不可惜。」
聽此言心狠絕辣,肯定對崔湜恨之入骨,殘月心細膽大,救人要緊,直接表明。
「我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,不過是緊急避難,逃進了這地道罷了。」
說清楚講明白些,淌這渾水幹嘛,何必跟崔湜扯上瓜葛,惹來殺身之禍呢?雖然崔人在危難當頭,助他們一臂,但就算感激也要看狀況再說,那人聽了殘月的解釋,迅速還了思藍,連聲道歉,好似犯著錯事般羞愧,雖然不清楚這人跟崔湜間的糾葛,但不重要,因為臉白氣噎的思藍終於可以擺脫眼前神豬的壓千頂,重獲新生般地起身擦拭可怕的油膏。
「差點變油條。」
從油鍋裡撿回一條命,真是謝天謝地,邊擦拭肥油,邊注意眼前的神豬,這豬長得魁梧有力,鬍鬚毛髮狼藉錯落,看來已不修邊幅曠日廢久矣,簡直一副遊民模樣嘛,再仔細瞧瞧,看出來身上刀疤頗多,油光煥發下那可是傷痕累累的皮肉兒,思藍以前在軍隊可是看多了,此人絕對在軍中討過生活沒錯。敏妹跟殘月靠攏過來,殷切了解思藍有無大恙,關心之餘,殘月看那人說實在有些可憐,忍不住詢問。
「你到底是誰,怎會出現在地道裡,又落得如此狼狽。」
虎背熊腰的漢子許久沒人關心了,況且是出自一個女人的關懷,這莫名的感動後,沒來由地滴下淚水。
「我來在這已載五年了,除了崔小子的人外,從來沒見過其他人,妳若問我受了誰的虐,還不是崔湜這王八烏龜。」
說得神情詭譎,又生氣又像在哭,好似娘們動了傷心,在思藍眼裡可是起了雞皮疙瘩。
「你說崔湜是個惡人,那他叫我們循地道逃離危城,難不成不懷好心。」
思藍有點擔心,「正是,這裡是個死胡同,無路可出。」
沒人看出無辜表情中卻充滿心機眼神。
「無路可出?」
思藍可慌了,詢問來由,他說別慌,以為要講來對策,卻是連篇大話,端出他的故事。
粗子是個胡人,名叫宋金剛,是羯族的後裔,聽他所言,他揹負著滄桑族人的悲運,說是冉閔屠殺他族人幾十萬後,倖存的羯族便開始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,只能棲身於小小的上谷地,由於胡漢之間的仇恨,遂使胡漢不相往來,羯人高鼻多鬚,行至漢人的市集之處,顯目地像過街老鼠人人喊打,於是,沒了輸有運無的交易,羯人的生活更形艱鉅,隋末以降的亂世紛爭,正是羯人鹹魚翻身的好時機,更是恢復趙國榮光的契機,於是宋金剛統領族人,在上谷地聚眾叛亂,舉兵要脅鄰域,趁李閥將政治重心遷往長安之際,打定主意要南侵上京,秋風落葉,軍鋒犀利,一時間就攻到太原來了,會讓羯族輕易地作亂,其中的根本原因,是李世民自毀長城,早已刺殺了不易攻克的要隘,娘子關中的平陽公主,導致那時的唐軍望風披靡,被殺得兵臨城下,若李閥主力無法即時馳援,皇室的發跡地被輕易地陷落,那大唐的國運可是會大衰,這時城中派來一位使者,說是要講和平共生的道理,要和談,這人不是別人,正是崔湜,那時他尚未發跡,只是五台寺中的小和尚,他自願求和,還不是因太守看到大軍就懦弱的畏罪潛逃,讓他看不下去,他憑著一股勇氣,出來跟蠻軍交涉,地點就選在城外石佛坐落處那進行交涉,說什麼在石佛的見證下,講話才能昭然公信。然而,好端端聊了幾句,便各懷鬼胎,再也談不下去了。
「我大軍兵臨城下,害怕了吧,你要是來投降的,大爺我可是高興,要是胡亂抵抗那是沒有好下場的,與其作無謂爭扎,開城後給你屠城,還不如當活生生的奴隸,對吧,要是把老子的話當作放屁,那你們就完慘了,當刀下魂後可是沒機會好後悔,所以投降才是正確的選擇。」
「大爺,您就別開玩笑了,我哪管城裡人死活,我不是唐朝使者,也不是人道主義者,誰管你要啃人肉,要怎麼姦淫屠殺城裡的人,我只是路過看看,卻看到將死之人,怎樣地死腦筋,要往火坑跳都不知道,天地悠悠,何處不去偏要往甕裡塞,前方只剩一攤死水,再走就無路可退,大爺,莫怪我多言,我真乃肺腑實言,當是忠言逆耳,要聽不聽隨便你。」
宋金剛粗獷的體位帶來相當份量的大氣,一巴掌震在石桌上,石桌便碎成一沱,輕輕一推便力大無窮,聽說是因他在不毛之地,鍛造成堅實的皮肉,更進而練成漠狐體術的絕學,那時他是身材極好,這與現今在講古話當年勇的肥肉仔,形成極大的對比。
「你這小子,氣煞我也,你來減我威風,生我穢氣嗎,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。」
崔湜見金剛發火,嚇得吃顫,咬字不清。
「大哥,在佛面前不要造業,你看這下不是惹得菩薩生氣了嗎?」
金剛沒看還好,眼神一游移,讓他驚得頭皮發麻,石佛比了個粗魯的動作,雙手握拳架成十字,金剛本來就火頭正旺,卻受一陣雲霄飛車的刺激,想不到石像是栩栩如生,這麼可怕,性格真情流露的他,本不信鬼神,大開眼界後,誠恐慌然地仰倒跌落,吃驚萬分。崔湜乃保握良機。
「我說嘛,大帥不過是個笨人,連惹到老佛祖都不明白,你身上味道十分腥鼻,是不是殺人殺太多了,佛看你罪孽深重,若不立地更生,死了也要下地獄去,走這人間道,晦澀奈何,切盼君回頭,或許炯暗的人生中還可穿鑿怎樣的光明來的。」
金剛被教訓的,頭頭是道,然而他畏懼天曉得的突兀離奇,心中恐懼戰勝自己的火氣,成了杜口結舌的啞巴。崔湜趁勝打來連發珠砲。
「我看施主印堂發黑,滿臉血光,若再殺戮不停,唯恐亡命黃泉,苦海無邊,回頭是岸,請施主隨我入寺修行,或許還有救。」
金剛再也忍不住罵到:「乳臭未乾的臭小子,你憑什麼教訓我,我帶族人踏上榮光的征戰之途,要殺得你們漢人洩氣,一報祖先被屠之恨,報這血仇乃是天經地義,還輪不到你來訓我。」
金剛亮出刀子,隨從也跟著舉刀,但崔湜從容不慌,說來:
「這位豪傑,怨怨相報何時了,你殺得了這次,也不保證下次換誰被殺,勸施主散了這條心,就此打住,從此,羯漢兩家相好,不要再分什麼族群,當個往來的中國人,不是挺好的嗎?」
金剛也不是不講道理的莽子,還願講點來由。
「我祖宗被屠之血海深仇,是我族人誓言的怨恨,此仇若不報,我也愧為當個領導主席,若是殺光你們漢人,壯大我族,哪輪到你們還能活著報復,這不是得了。」
「太可笑了,中國之大,漢人之多,可由不得你說說就能趕盡殺絕,漢朝人口五千萬人,到三國亂世剩下三百萬人,又由得你們胡人虐殺,殺到剩下還有百萬人眾,如今呢,又恢復到兩千萬人口,你能殺的完嗎,幾百年來都殺不完,難不成用你的半百壽命就殺得完,漢人就是有如老鼠般旺盛的繁衍能力,殺不完的,就算你族犯漢女,生下來的種又是什麼,你的骨肉捨得殺嗎,你所想的不過是一廂情願,你做的夢未免太可笑了。」
若是依一般人的性子,早就按耐不住,動下光火,但對金剛來說,在大漠修行幾十年,還能夠壓抑性情講講道理,論修行也到了一個境界,他知道不好的性格會壞大事,此時自知理虧,還是有肚量地說。
「哈哈,你這小子說的都對,我喜歡作我的夢,成敗與否,我都會得意的笑,安心的死去,世上沒有比幹這種事更叫我興奮了。」
這下崔湜者愁雲壟罩了,本想說用反諷法激將一下,說不定能說服他浪子回頭,但是怎樣他就是執迷不悔,對牛彈琴還是牛性子,還不如丟出奇招。
「施主並非萬惡不赦,只是不明白道理,既然說不動你,就跟你賭三盤,若你贏了,我來開門繳械,若輸,則隨我教化,當我徒兒。」
金剛破涕為笑:「笑話,毛頭蠢小子,我還能當你爺爺,要我當你徒弟,你還乳臭未乾,當真想的太美,你爺爺從小賭到大,從來沒輸過,儘管放馬過來。」
金剛多少懂點兵法,不戰而屈人之兵,善之善者也。然,崔湜見笑了,拿出三粒骰子對金剛說。
「來玩比大小吧。」
他抖蕩衣角耍著骰子,忽高似低,勁道攝人,不明理之人還以為崔湜賭技高深莫測,竟搖出十八點來,歡喜地說。
「看吧這就是佛祖的意思。」
金剛不以為然:「你當我傻瓜嗎。」
他抓起骰子,面無表情地在手中使勁捏揉,頃刻,洩成灰屑,飛散空中,甚至溢出水銀來。崔人清楚騙局被識破,為求掩飾,故意放話,以挽回頹勢。
「嘿嘿,這不過是些雕蟲小技,不足為道,考爺爺一點常識而已,有沒有本事與我較勁。」
崔某這回可是緊張地叫起金剛爺爺來了。
「我說爺爺你呀,今生就將在此回輸個痛快,來猜你部下人數好了,有三次機會,猜對一次就你贏了。」
金剛心想,這小子在打什麼主意來,他萬料也沒想到會出此招,一路來損兵折將,一時也記得不精,幸好身旁有個精明的人跟他交耳低訴,後,他便拍拍胸膛,氣鼓宣胸。
「四萬六千七百二十人。」
崔湜也不動聲色,悠哉答來:「大帥,這次你輸了,明明是三萬五千兩百一十二人,你有沒有算錯呀。」
金剛為了讓崔小子心服口服,還帶他去高台閱兵,十夫一伍,百夫為陣,千夫一營,萬夫為師,算到後來心慌了,怎麼不多不少就是崔湜所說的數,氣得牙癢癢地就將那所謂精明的人給拖下去斬了,還說:
「你不是說我有三次機會,那我現在說有,三萬五千兩百一十一人,你豈不是輸定了。」
本想哪有那麼好康的條件,又怕崔小子賴著他的嘴皮,但意外的,崔湜並不愁容,反而笑逐顏開。
「大帥當真沒有算錯,我猜只剩下兩萬五千一十一人。」
金剛意外崔小子胡言亂語,是不是頭殼燒掉,本還想這小子抵賴不成,但姑且小子給了他三次機會,就道義點再算一次好了。
「剛剛就算完了,小子你當真眼沒瞎,我再算給你看。」
這回金剛親自數,還要崔湜邊確認,要叫他百口莫辯,詎料數到最來毛骨悚然,竟然接近崔湜所提的數目,便在也沒有人丁。
「臭小子,我的兵怎麼變少了,你是使什麼妖招,快還我兵來。」
金剛心中生恐,口中不停地詛咒,可是崔湜卻還帶嬉笑。
「大帥,人都是你的,我怎麼敢動,況且我都在你身邊,能做什麼你比我清楚,可能是大帥還沒睡醒,忘記自己有多少兵吧。」
見死小孩愚弄他,心底又氣又怕。
「臭小子,你敢騙我,你不怕我一掌劈死你。」
「大帥你別生氣,還有一次機會可猜,別忘了。」
「要我猜個屁,快來把這小子給殺了。」
原抵要將士把他拿下,何故吃人不吐骨頭,金剛涼來陰風,毛孔滾落汗滴,俺忽若飄塵,嚇得成不動膏像,滾尿在膀胱中造成極大的壓力,但崔湜還假猩猩地說。
「大帥別害怕,你一定猜現在部下沒半個對不對,猜呀,猜對我就舉城投降呀。」
金剛現在可是連答都不敢答,連罵都不敢想,緩緩地將頭回了過去,媽呀,鬼呀,造孽呀,怎麼一個兵都沒有,嚇到屁滾尿流兼連滾帶翻地想逃命,突然之間起了大霧,他人宛如迷途羔羊,金剛被弱化到只能咩咩叫,無助而軟弱,不可思議的際遇,實讓他不知身陷何方,更嚴峻點,霧裡翻來張張的臉孔,全是他殺過的人,歷目清晰讓他痛不欲生,翻滾在地,崔湜嚴詞正色地疾呼。
「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,不是不報,時候未到,宋卿你可知錯乎。」
「哇!」金剛高喊出來。
正在講往事的他,好像事情就發生在此時此刻,不免也叫了出來,不過他加油添醋,描述的崔湜是一個泯滅人性的魔王,用各種可怕的奸計和陷阱,血盆大口地吞噬他的走卒,十足的大惡人,讓他的可憐士兵送葬血河,講著講著還直發抖來,嚇得魂不守舍,到底當時是多麼恐怖,也能從他血絲狂張的眼球中,看出端擬。可是真實有些曲折,崔神人是懂得奇門遁甲妖術來的,使得全是幻瓏迷術,讓金剛自陷幻境之中,石佛怎會行為不檢,那成何體統,還不是輕狂少年在捉弄金剛,他部下並沒有消失,只是他看到的全是幻覺,因此被崔湜所擒。剩下來群龍無首的羯族軍隊,成了盤散沙,遭到李世民帶來的援兵反擊,殺得片甲不留,各自作鳥獸散去。事情還沒結束,被擒的金剛,被崔湜伸手一觸,他一生所作的惡事,一下子全抖出眼簾之前,驟然看到真相的他,自己竟可以如此血腥且慘忍,他腦袋啟動自我保護機制,便發狂了,自虐般在地上不停捶打自個兒,同如失智般小孩,迷惘失足,弱化成小孩後,卻漸次中得顯佛光,將他導引到救贖的無際黑暗裡,是個空局,五感消失的域所。金剛又繼續說。
「崔小子騙我到這修行,其實是想把我囚禁,折磨我,請你們務必救我出去,不然我會老死在此,也死不瞑目的。」
他本渴望思藍們見他這般可憐模樣,會救他的,可惜聽金剛說話技巧不佳,不能感動人心,所以只得繼續裝戲,掰下去。
「崔小子這人罪該萬死,覬覦我這大漠領略來的絕學,不論威脅利誘就是要我教他武功,不然沒有飯吃,所以我只能一點點地傳授給他,害怕他練成後,便殺我滅口,求你們把我放了,不然我死期將近了。」
幾人面面相覷,經過討論,還是交由歷練最多的殘月來回答。
「我們怎麼知道你打什麼主意,講得是真或假,你說他騙你修行又要害你,又讓你寡居那麼久,說不定還有其它原因。」
黃毛金剛見他的詭計還不足以說服,只好使出殺手鐧。
「崔小子是個變態,要我獻出身體出來,侵犯我。」
他一說出來,三人都同時揮手像要散去鼻前的臭氣,怎會聽到如此難堪的話兒。
「你們看我讓只能圍個布擋,就能證明他的變態。」
黃毛金剛要思藍照他重要部位,那理布料少得讓女子害羞地撇頭抱怨。
「他動不動就找我發洩,幾乎成了他的男奴,他是個人渣,恨不得殺他千刀,刮他肉來吃,還虧他是佛教徒呢,一點都不守清規,我受夠了當他性奴隸了。」
商討一下,敏妹好似從他身上看到張大哥的影子,又想著崔湜這般美男子,會有如此鄙俗的性癖,也不願世上再發生難以想像的齷齰情事,看金剛裝的很悲苦,思藍便硬著頭皮解開他枷鎖,沒鑰匙怎麼開鎖,瞧思藍加注鐵鍊之氣,讓它熱漲冷縮般崩裂,看得金剛是又驚又喜。金剛扳開束縛後,表情有點不一樣,是很高興,但笑裡卻透露一絲邪惡,讓人不禁感到涼意。
「你不是說這密室沒有路了嗎,怎麼出去。」
金剛要他們跟著走,但跟他之前說的話抵觸。
「如果崔小子真要讓你們逃,那相信另一頭的機關便會打開門,就有路可出去。」
思藍心底不以為然,明明可以出去,還要費勁聽金剛一大堆話,走著走著前方一股毛風湧入,是相信快到出口了。真有那麼簡單嗎,思藍一臉狐疑,查覺此人行為十分古怪,一副闊大爺般在前面帶領,也不問命是誰救的,這事不太對勁,有些蹊蹺。
實情呢?崔湜照三餐送飯來給金剛吃,是因為他只會吃,又沒太多空間活動,於是生來太多的肥肉,胖子耐不住熱,只好允他穿少點,卻沒想到當成金剛跟崔湜不倫的有利證據,若他地上有知,只怕會被金剛病態的思想給搞瘋,修道本來就不該大開食慾,可是他根本受不了,這傢伙還可真會吃,可以把自己養那麼胖,也算是個奇蹟了。關於為何要用巨大的鐵鍊困他,還不是因他個性殘暴不改,一次次想把鐵鍊破壞,崔湜恐怕傷及無辜,才會出此下策,有時候崔湜實在搖搖頭,說什麼要一個萬惡不赦手沾滿血腥的惡人,放下屠刀立地成佛,根本是他思想太過浪漫,這種閉關思過的方法一點路用也沒有。
就在接近洞口時,夜已深沉,透過皎潔的月色下,女人的銅體若隱若現,激起金剛原始的野性,發狂了起來,幾年來的修行化作一個無字,沒了巨大鐵鍊的桎梏,他的武功真是所向無敵,將來搶救的思藍硬是給支開,重重摔到石塊上,生死不明,這黃髮金剛,兇狠的本性簡直不動如山,崔人的教化一點屁用都沒有,還是一副死樣子,思藍不管受著多大傷害,硬是要爬起來,將身上的神悟石往金剛身上一丟,奇蹟般地神悟石在空中住留,發出驚人的白皓光芒,金剛久處於密室之中,眼睛早已不能承受巨量的光線,兩眼被灼得半瞎,雙手摀住疼痛不堪的雙眼,倉皇地奔走逃竄,一下次就溜煙不見了蹤影。誰管金剛發生什麼事,那是他罪有應得,兩女整理狼狽的衣裳後,急忙前來照顧思藍的傷勢,但思藍大概是受了腦震盪昏厥了過去,了無知覺。洞的出口是離太原約莫兩里處的山谷,伴著青蔥綠木的野趣,將出口隱藏的相當好,為了避開追兵,他們輪流地揹起思藍往南逃難,沿著小徑拼命的趕路,那晚是沒睡著了,折騰一晚直到傾瀉的日輝灑落,已經疲累不堪,在樹叢的盡頭,驚見一只黑影,一個彪形大漢擋在那裡,背著陽光臉孔看不清楚,還以為是黃毛金剛折返回來了,這傢伙真是邪惡居然以怨報德,壞沒良心的,兩個女人心底可是害怕極了,怕再度落入賊手之中,但黑影張開手臂,就連臉龐的皺紋也因光蔭蝕出一點笑意,敏妹已經知道是誰了,碎步子歡欣地奔向黑影,那可不是,趨前一看,竟是大為,正神采奕奕地張開大手歡迎,笑容可掬且自信滿滿。
思藍是後來才恢復知覺的,問大為是到哪裡了,八仙待他如何,可是他總是避開話題,聊些什麼,其中一定有什麼祕密瞞著大家。不過他可發了,一路上給大夥吃最好住最好的,不必挨餓挨凍,他說這銀兩是在東突厥王營中,偷來的寶物變賣來的,要大家開心的花,誰都不懷疑有它,而更好的事,就是一路上都有馬車可坐,那可舒服多了,漁村來的單純小子,歷練那麼多風雨後,開始疑東疑西起來,奇怪,他那些小妖呢,怎麼不隨在他身邊,就連最忠心的「怪東西」,似乎也失去了蹤影,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,真令他多疑,擔心。
他們到達敦煌後,是殘月尋根之旅的開始,她眼裡彷彿閃爍著淚光,畢竟是折騰了多少歲月,才回到這令人心碎的故鄉。景物依舊在,只是人事已非,殘月的父親本來是這裡的土豪,統領一個割據勢力西涼國,在強食弱肉的時代下終不免成了犧牲品,被送去了京師問斬了,殘月在父親的墳碑前不禁動容,場景十分哀傷,連父親最後一面都不能見到的殘月,自然心裡有所內疚,為自己的不肖自責,哭了不知多少時辰,等到蠟炬成灰淚始乾,重新勇敢地站了起來,總然人生是場醒不了的夢,不管嘗盡多少苦果,還是要甘之如飴,生活還是要過。殘月還有緊要的事得辦,帶著三人到莫高窟一瞧,是聳立巨大般的石佛,怎跟太原那雲岡石窟的石佛有些像,或許有血緣關係,說不定此兩佛是兄弟菩薩,怪不得殘月那晚會在夜裡參佛。殘月在旁觸動開關,沿著石壁倂開的隧道進入,有個偌大的空間,光線從上方照射進來,巧思般的天井,從不著任何陰影貼在地上,中央還有個方正的水池,此時,殘月身上不知何時繫上迷人的彩紗,踏水而內,她翩然起舞來,手足舞蹈,曼妙的舞姿,叫觀者目瞪口呆,神不轉睛。殘月此刻有如公主般高貴,每一凝眸都是勾人的倩影,可人的櫻桃小嘴,不停地發送秋波,
春風不解風情是那紅花飄落,池水不消愁容是那驚蟄雷鳴,妖姬勾魂心不設防,似乎,是那癡情若比天長。
她扭動性感的舞蛇腰,姿展白皙的纖纖玉手,踏著丹鶴般輕盈柔美的步伐,舞動韻律就像隻飄柔的蝴蝶,展開羽翼墜入雲彩,迷人的倩影已經夠神奇,沒想到,石壁著魔似地翻轉出七彩琉璃,反射在殘月身上迷濛的光澤,渲染腳底蕩漾的水紋,她將身上的項鍊取下,拋入水池之中,水面開始舞動出精靈湧泉,被邀請加入這番精緻的饗宴中,石壁中邪般若,各處的機關悉數運作,窸窸窣窣的聲音此起彼落,像是在工地搬運石塊般吵雜,沉睡的石室像是等待多年的故主,以綺麗的金飾珠寶裝飾那華麗的殿堂,眾人莫不驚奇駭嘆,整個石室難以想像一分鐘前不過是個徒壁,現在卻成了高雅氣派的宮廷裝潢,殘月結束她精湛的舞蹈,張手望天,彷彿等待神秘的謎底揭曉,須臾,天井緩緩將蓋上屋頂,將開放的空間給密閉,一盞盞燭燈,點亮輝華的壁畫,琉璃,不虧是耀眼的石窟。彷彿月亮在白天升起,不,那是顆金銀鑲片的球體冉冉落下,剛巧垂在殘月抬頭的上方,她伸手碰觸,沒想到那顆鏤片的球體,化作光滑的水波,竟容殘月小手像水中探物般,拿出一只卷軸,瞬間,一陣強烈的狂風吹垮四處的景象,一切都回到了原點,那些金銀寶飾像是流沙滑落般,消失的無影無蹤,四方不過是面再平凡不過的沙壁,井口依然望向天,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般,殘月還是樸實裝扮模樣,與剛才華麗服飾的幻覺全然判若兩人。
「如果心中呼喚真理,誠心地祈福,月牙泉便會展現迷人的風采,賜給你一件瑰寶,這就是藏經洞的世界。」
殘月將她手上的無名書收好,在旁如墜五里霧的三人,正等待她的解釋,不然還是張口已對。
「而今我將父親的手稿拾好,來完成他今生未了的心願,多謝好姊妹,好大哥,不辭千里迢迢,護送我回家鄉,小女無以回報,待我完成阿爹的矚望,剩下的命,便歸你們的,不論赴湯蹈火,小女在所不辭。」
殘月停頓了一下,看出心中若有所思,低氣來應。
「只是我得待在這一年半載,專心修練傳家的武功,不能再陪好姊妹們遊山玩水了。」
因為說來誠摯,不免淚水奪眶,誰也不忍剛才的俏麗美人,如今成了淚人兒。
「大哥我們說我們能到哪呢,不然留下來陪殘月姐吧,過著安定的生活。」
思藍毅然說出心底的話,敏妹心頭一陣甜蜜。
「藍大哥,你說的對,大哥我們就留下來,過耕躬的生活吧。」
大為被她們這樣一纏,自然而然也得答應,只是他心中躊躇幾分拿不定主意,塘塞幾句。
「你們怎麼說就怎麼作,我可沒意見。」
這麼一說,殘月破涕為笑,畢竟當了那麼久的姊妹也不是當假的,感情想當然爾不錯,擊掌來鼓譟慶祝。
話說殘月的家族歷代都是敦煌的守護者, 有很長一段日子,中原皇帝下令禁佛,佛教徒因此遭受迫害,想逃回西方,但通往西域的絲路上,出現了突厥為爭霸權,兵禍橫亙千里,於是佛徒東西兩方哪裡都去不了,只能待在敦煌,幸好那時殘月的西涼王祖先們,對宗教藝術特別感興趣,於是提供了佛教徒庇護的棲身之地,但得交換得條件,在大漠荒壁之中,灌注不為人所熟知的璀璨藝術,那些歸來的佛家中不乏有武僧羅列其中,在他們創作之餘,多少切磋武功,並將武功秘笈藏於藏經洞中,歷代敦煌霸主,也就是殘月的老祖宗們,將各派武功集大成,撰了敦煌輝煌神功,暗影鳴沙,月牙白刃,在百尺視距,便可奪人性命,制人於無形殘殺之手。殘月想繼承家族一脈相承的絕世武功,是薪火相傳的義務,這是為何她要留在敦煌的原因,她將秘密告訴視為自家人的姊妹,張大哥也無妨,還說練成神功後要找思藍跟大為切磋,
「來呀,好姐姐你練成後,咱們就有共同的興趣了,那就是打架。」
思藍逗趣的說,然而殘月心中還有問號,關於沉睡中的石佛秘密,太原的雲岡石佛已被喚醒,然而敦煌的石佛呢?聽殘月敘述一段傳說,當天地開始渾沌,大地開始壟罩黑暗,會出現英雄人物解救蒼生,因為殘月跟佛道兩教有不解之緣,因此知道在佛教會出現七個武神,道教會出現九位真人,石佛也會跟著行動,解救世界免於文明退回盤古開天之前,而今她很確定的事,她自己是七武神的其中一位,姊妹當然好奇,她說這是在太原時,文殊菩薩時佛告訴她的,當時她也很驚訝,但發現自己生命中的天命後,未嘗不是件好事,她成了神的使徒,對生命的意義有更深的一層體驗。
雖然殘月嘴巴上有時會講講嚴肅的話題, 但為了招待摯友們,到敦煌四周遊憩是一定要的,除了好吃的甜瓜外,就屬四郊下的大漠跟峭崖最為壯麗,說也奇怪那是一個峽谷,兩面聳來入雲的峭壁,峽谷是一個容易遭受襲擊的危地,說巧不巧,殘月說這裡盜賊出沒頗多,以前有西涼國來維護保安,土匪們不敢囂張,但現在可要當心,走在這荒蕪的后土上,是一望無際的荒沙,真令人感到無可奈何的空泛,有時吹來一拂又一拂的沙暴,沙塵瀰飛,好比要刺痛人的雙眼,僅也是俗不可耐的遭遇,一切希鬆平常。思藍待在敦煌的日子,常作夢,每每午夜夢迴,醒在迷霧之中,敏妹好生安慰,但思藍就是不洩漏心中的窺秘,那訴不清的臠夢,印在腦海撕裂的孤島上,像在鋼索上精神出軌,妍麗的女子,往往到他的夢中來幽會,似乎熟悉,又有點疏離,女子有時難掩寂寞,像是揮之不去的夢靨,哭訴著她的哀愁,思藍漸漸發自內心的憐香惜玉,本來他還有點矜持,但那是說不出在記憶深埋的酒窖裡,她就像香醇的濃酒,品來如此懷念,怎不叫思藍醉心癡迷。
紅塵花月夜,滄海共逍遙,明月掌心珠,樓蘭海蜃樓,裊裊千里霧,眷戀渡蒼茫,落雁浮水萍,瀟灑任徘徊。
大漠飛沙滾盪,一陣急喘的荒蹄,會是留下什麼樣的腳印,罕無人蹤的峽谷,會有誰來訪,就這麼淒聲厲喊來一陣鐵蹄的煙硝味,那沙漠的賊仔出現了,像土匪般蠻幹,要行搶財物,土匪見伍中藏嬌其中,犯意更加囂塵,垂涎姑娘的美貌,張手就將兩女給奪去,迅雷不及掩耳,大為跟思藍立即跟前上去追打,倏忽來著幾枚箭矢,擦傷皮肉而去,那個頭兒警告,要他們束手就縛,若膽敢造次,便成蜂窩,無可奈何只得被綑,那時,一幫土匪怦怦然要對女子無禮,騎馬的頭兒見狀來攔,說是不得無禮,這人長來俊美,年紀正值英年。
「咱們大漠男兒可是搶人不搶心,誰想得到姑娘的芳心,就得對她們好,咱們可要公平競爭,你們說好不好。」
這些勇壯土匪,齊聲叫好,大為聽來,倍加氣憤,蠻子的話怎麼不氣,在他自己跟殘月的見證下,思藍跟張敏已走到紅毯的另一端,在敦煌的月牙泉綠洲,大為精心設計一場別出心裁的婚禮,中西合璧,仿西式的絲質婚紗,染上中國喜氣的大紅,在藍朵映在綠泉上的清澈,是無暇美麗的愛情,雋永刻鏤在飄逝的時時刻刻,像是停駐的永恆,讓夢幻的心實現在浪漫絕倫的光景之中。
「妳願意嫁給我嗎?」
「我一千萬個都願意。」
敏妹真情地喜極而泣,她終於盼到這天了,濃濃的甜蜜讓小倆口真的很窩心。
怎這蠻子會有如此窩錯的想法,對於思藍跟敏妹的穿腸呼喚,是沒有看在眼裡嗎?要女人就去青樓找好了,何必搶別人的妻子。山賊滿載而歸,兩人被綁在山賊寨內的一隅,此時,思藍有些不懂,為何上方堂上傳來此起彼落的歡樂聲,然大為用怪力將繩子給解了,也解了思藍的,認真地說。
「這些寇賊真是不想活了,敢惹上老子,今天若不大開殺戒,是不能氣消的。」
思藍反倒替那些將死之山賊同情,土匪們可倒大霉了,一個箭步就將要去濫殺之際,意外見著殘月跟土匪頭兒有說有笑,還舉酒把歡,不知那頭兒誠如李東建一樣癡迷,是否看上了殘月。那可不是,敏妹坐在一旁可是開心地陪酒應對,這到底是什麼情況,當宴席上的眾人發現大為兩人作勢要殺人,是有些驚嚇,敏妹快點牽來倆人安撫著說。
「他們首領是殘月姐的兒時的青梅竹馬,大家都是自己人,沒什麼好打的。」
敏妹勸兩人不要打了,而那幫土匪也是夠誠意的了,首領率眾一併跪下去,大聲賠不是。
「大人大諒,小人極為不是,在此真心賠不是,若有冒犯之處,懇請見諒。」
看樣子蠻誠懇的,土匪蠻子的臉都貼到地面上,可是給極大的面子,大為氣是消了一半,卻還是賭氣地說。
「你們這些人真把我惹惱了,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得過去。」
那個有點帥的頭子,只好請出秋月來替他們講講話,殘月扯著大為的衣角說。
「張大哥,這些人都是我西涼的舊部,就不要危難他們了。」
頭子洪冉天接著應話:「就是說嘛,公主大人可是我朝思暮想的對象,那日公主出嫁到吐谷渾去,我可是傷心的很,心都碎了,後來也沒有成婚的念頭。」
這話說得殘月心中有些愧疚,想當初兩人可是多少人羨慕的情侶,是門當戶對的俊男美女,還各自擁有後援會的,是殘月自私的一念,嫁到他國去了,那天的不告而別,竟然讓冉天為她等了十幾年,能說他傻嗎,到底是愛情的力量。大為想天下的痴情男子還真是多,看在他專情到癡迷的份上,就像自己對萍兒的付出,就不再為難他了。
「哈哈,這年頭跟庵一樣痴情的人不多了,這算了你我的福氣,還不趕快拿酒肉出來,再怠慢點,就不要怪我把寨子搞得天翻地覆。」
「快快,還不快替大爺端上最上乘的酒肉,快叫美女出來服侍大爺。」
頭子終於眉頭鬆弛,大夥能登一呼,皆大歡喜,如此甚好。
寨子是在山崖上開鑿的石窟,雖說有冬暖夏涼的優點,但是遇著塵土飛揚的乾燥氣候,或者在極度酷寒的天候下,多少會有問題,晚上讓大家共處一室同睡一個臥舖,說也奇怪,又不見厚著的棉被,難不成要集體取暖。冉天在宴席中,講他的往事讓大家回味,他說跟殘月的感情可是好的不得了,說著說著,就不得不提起,一處秘密基地,是他倆常常幽會的地方,說也奇怪,再這麼貧瘠的地方,穿過一個洞穴,撲面而來的滿是鳥語花香,還有一池的湖水,溫潤的氣候讓人彷彿置身世外桃源,雖然地方不大,確是充滿奇蹟,讓他們很是享受,但好景不長,有一天地牛翻動,就把入口給封埋了,也封存他倆相戀的故事,當冉天得知殘月要外嫁到吐谷渾,宛如晴天霹靂,透過各種管道始終見不到殘月一面,一天走來崩塌的洞口,以為殘月會在那見他最後一面,沒想到等了又等,竟然就這麼等了十幾年,還在附近築寨,當起山賊來了,殘月得知自己青梅竹這般付出與犧牲,直叫她淚珠滑落,冉天繼續講,他以為既然山口坍塌了,若依著方向繞過山巔,是不是可以找到那失落的樂園,但事與願違,冉天始終找不到其它路可以一探究竟。他又說,這個山寨的前身只是個平凡的山窟,已前裡面住了個奇特的野人,他不會講話,只會比手畫腳,冉天知道他想回家後,就幫他尋找回家的路,出乎意料地來到了崩塌的洞口,說找到回家的路了,要招呼冉天一同進去,冉天直呼不可能,卻看著野人穿了石壁進去,從此再沒有看過他了,殘月感到新奇,於是提議重遊故地,幾個人來到那入口,果真是一堆亂石埋落,殘月跟冉天很意外,好像洞口有開通的樣子,怎麼那懷念的洞口依然如昔,也沒注意大家平淡的表情,興高采烈地牽手跑了進去,敏妹跟思藍睜大眼睛互望,實在令人費解,大為還像傻瓜般小跑步,卻撞著山壁跌倒在地上。
「大哥大哥,你有沒有要緊。」
敏妹迅速地扶起大為,「真的事見鬼了,大白天就發生這種事,虧我還是魔王之子,有什麼事我辦不到。」,
言下之意他很有自信,卻在這裡踢到鐵皮,那些冉天的部下,很心慌地首領怎麼不見了,著急也不是辦法,就只能在那裡等待,三人窩在那理,覺得晚上有夠冷的,便回到山寨,實在了不起,這山寨空氣居然暖活許多,還聽說是山壁裡傳來的熱源,是不是石壁後別有洞天,仍是未知的謎。
待在山寨幾天了,卻見不到他們回來,大為生氣了,殘月怎麼可以撇下他們不管,又待了一個月後,很多山賊因為沒有首領帶領之下,打劫不到財物,就別提要過著像樣的生活,於是都各自出走,從良去了,三人行也無可奈何,決定回思藍的故鄉漁村,順道再去洛陽接回梅仙小妹回來,打定主意,便別了山寨,那可是無限惆悵,畢竟沒頭沒腦地跟著殘月來到沙漠之中,多少也對殘月很有感情,她一定消失在洞裡,她決不可能丟下他們不管呀。日值正午,炎日淒厲地灑下狠毒的紫外線,燒著了眾人腦袋,竟然迷失了方向,大為本來就是方向白癡,在文明世界只顧專研醫術,卻忘了學點地理常識,沒了小鬼帶領,更是走投無路,眼前盡是一片沙海,數不盡的塵沙,讓大家感到灰心,心中沉沉甸甸,不得解脫。三人本想策馬奔騰,卻忘記馬兒不像駱駝耐操,幾天下就損失了馬匹。一行人怎曉得氣候是如此酷熱,雖然好不容易領回了方向感,要朝另一個城鎮而去,但為何間隔如此遙遠,還是走不到另一個城鎮。一個夜晚,他們躲在岩下遮風避寒,但是否環境太過嚴酷,沾惹的罪孽又來折騰活人,記得那晚,星星灑滿天空,不曉得銀河之鏈今晚特別璀璨,一個女子樣貌從遠方緩緩走近,三人好久不見人蹤,於是站起來歡迎,這女人頭帶巾帽,包著自己只剩下雙眼,是奇又不足奇,沙漠的居人大抵都是這般模樣,但事情是發生在那不可挽回的一瞬間,女子將一枚匕首筆直地插入敏妹心窩,更抽劍出來要擊殺大為,思藍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好不容易救活了敏妹,怎今卻讓她這麼容易就受了傷,思藍泛湧的淚水,滾盪在眼窩跟鼻窩之間,不知所措。
「妹子撐著點,我立刻幫你療傷。」
思藍將寒氣凝結傷口,又怕心臟不再脈動,又還施加陽氣,真恨不得有外科醫師,有設備可以縫合她的心臟,完成一件現代醫術辦不到的事。
「藍哥哥,為什麼是我,我還想跟你快樂生活,我不想死。」
「傻妹,別說傻話了,你不會死的,永遠也不會,只要有我在,我不會讓你死的。」
那行刺的女子不是大為的對手,手臂反折在背,被質詢來。
「你到底是誰,膽敢加害我妹,要你抵命。」
「你會不知道我是嗎?」
那聲音是熟悉的聲音,大為扯下她頭上的綸巾,那不是在蓬萊遇到及跟在八仙旁的桃兒嗎?
「你殺了我師父們,我要你嘗命。」
大為一陣抽蓄,心神空疏,目光滯澀,桃兒趁機拿劍穿了大為的胸後,便拔腿就跑,怎麼當初淘氣模樣的淘兒,竟然化作大惡不赦的女魔頭。穿劍的大為若無其事地陪同思藍看護著敏妹,敏妹懂醫自知命在旦夕,趁一口氣還在,只能留下遺言。
「藍哥哥,雖然我當不成你的一世新娘,但能跟你成婚,我已經很滿足,很幸福了,希望藍哥哥還能找到下一段感情,別為我蹉跎一生了,就像我的傻大哥一樣,大哥。」
敏妹的手換成大為握來,「大哥,你一定要再尋求真愛,不要再為萍姐相思無期了,不然我可沒臉在黃泉與萍姐相見。」
緊要關頭了,還不能答應她嗎?
「會的敏妹,我答應妳。」兩人異口同聲,這時敏妹已經安心地嚥下最後一口氣,兩行淚痕從楚楚可憐的美麗臉龐滑下,說明了她嘴巴上這麼講,縱然卻心有不甘,實叫人痛心,
可憐敏妹常懷夢,一世柔情伴夫君,犁群救主見鍾情,天涯海角影相隨。多舛悲運更堅強,譜來動人美詩篇,四季輪轉隨風逝,飛在堆積白雲裡。
似婁似訴如詩懷,每人姣姣兮如傾君心,如天巧工似地渾成,妾心纏綿萬物靈應。
走過心酸的旅途,在一剎那美好的藍圖,卻燒成灰燼,敏妹就這麼走了,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,走了大半個東亞,嘗試追尋解藥可能,辛苦從八仙那取來解藥又如何,旋即又被八仙奪去性命,這代價真不值得,寧願更珍惜敏妹的生命。
眼前仍然是最驚人的景象,差點讓他目瞪口呆,失神的無以為是,這結果真不真實,活著的人悲痛不已,裂目椎心,分頭痛哭,持續了很久,大為恍若受著嚴重刺激,造成精神崩潰,竟然仰天長嘯,把胸中的劍一抽,鮮血灑了出來,更抱起敏妹的遺體迴天旋地的亂轉,也不理思藍,就拔腿狂奔。
「大哥,你要把敏妹帶去哪,大哥慢點等我。」
大為似乎是聾人般,絲毫不理會,倚著絕佳的輕功,不久就隱沒在地平線的那頭,思藍追著也累了,跑著有點踉蹌,東倒西歪攤在地上,頭就埋在沙中。
「真希望就這麼死了。」
心底是這麼嘀咕,重溫了某些過往,重要的時光。醒來的日頭差點沒將他烤焦,思藍的體質特異,邪屍氣恰成他保命的護身符,倘若他終日滴水不進,持續口乾如焚,心死如槁,還是逃不過死神的魔掌,老實說思藍根本沒有求生意志,連掙扎的力氣都不想用,也許就這樣死了,就這麼赴黃泉一尋敏妹,也許在唐朝也沒有記載甚麼他的事,也許等候他的人,最後都放棄眼巴巴地望,就這麼忘卻他了,也許在台灣的親友也會淡忘他,把他當作失蹤人口來看待。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,他在山丘上的凌線看到一個奇怪的印象,天呀,那是水嗎,一個綠洲。
他恰似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域,一種撲朔迷離的光線,像是好幾個衰落的太陽同時照射,從芒草搖曳的間隙中,透露幾許不自然的光暈,那黃澄澄的無盡沙粒呢,哪來的植被,可真夢幻,一點都不真實,那個黃昏落霞的餘暉,趁時渲染了天空,瀰漫著詭譎的異彩,叫人不可思議,在那徐風寥寥,似夢猶真的白芒海央,佇立一個十分美麗的女人,在那裡撥著一叢叢的芒花,像是少女的祈禱般,作了招魂的儀式,那可不是,是他夢中熟悉的身影,很少開口的她,從來不知道她的名子,那女人穿著一種奇特的衣裳,不是他所熟悉的中原服飾,也不像是北方遊牧民族,其實是一種未知的服飾,高貴而華麗,今日她的裝扮,讓思藍有所迷惘。感覺,是否是那是風兒在吹,天上也有幾隻鳥兒在飛,蕩樣在那斜陽落暉之中,心懷一顆噗通的心,在這幻境裡竟然把敏妹的死,全然從心中撥離,狠是血腥。思藍只想來接近她,慢慢地靠近她,突然間,一股美麗的心情湧上心頭,女子的臉側向了他,透露出迷人的笑容,還有堅定的雙眸。
「思藍,我的藍,不要放棄,來我身邊,不要憂傷,來我身邊,跟隨那草原犬來我身邊,來我身邊。」
可以讓他在這種幾近自殺的神智中支撐下去,是這個捉摸不定的幻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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